房間內的用品已經被隨從更換了個遍,床鋪換成了金絲絨的,薰香換成了安神的梅花片,連過去他在宮中慣用的掐金手爐都被捎了過來,擱置在桌上。
蕭元景回過頭看他,聲音平靜:「我記得,我沒有給過你們這樣的指示。」
他指的是室內變更的陳設。
穆乘風一頓。
此番跟隨蕭元景北上的,除了戌部,還有宮裡遣來的金翎衛。戌部都是在他身邊待久了的,深知主子的脾性,不可能擅動他的物品。是誰做了這番布置,顯而易見。
雖說金翎衛來此是奉皇命,但一聲不響就越過王爺擅作主張,實在是逾矩。
穆乘風皺起眉頭,心裡也覺得金翎衛的做法不妥:「屬下即刻去換一間……」
蕭元景靜了一靜:「不必了。」
他走到桌邊,給自己倒了一杯茶,再開口時,似乎略過了這個話題:「從臨安到涿縣,我時常有精力不濟的時候,疏忽了關注身邊的狀況。」
「這段時間裡,你可察覺到異常?」
他給了一個「身邊」的限定詞,穆乘風想了想,謹慎地問:「公子是指沿途城鎮的情況,還是?」
「不。」蕭元景眼也不抬,顧自撇去了茶湯上的浮沫,「我是指金翎衛。」
金翎衛,異常?
穆乘風神色一凜,立刻悟到了他的言下之意:「您是說……」
「兄長不會害我。」蕭元景將茶盞放在了桌上,語無波瀾,「但臨安畢竟不比沂郡,藏污納垢的地方太多,即使是金翎衛也不可能全然乾淨。」
「你不覺得,這一路上的追兵都來得太快了嗎?」
他奉密旨離京後,處處留心遮掩行蹤,但高逢派來的刺客卻像開了天眼,每次都能準確地追查到他在的位置。一次兩次還能說是巧合,次數一多,就要懷疑隨行的人里是不是出了內鬼了。
想到這個可能性,穆乘風的背後寒意叢生。
他正要開口,就聽蕭元景沉吟片刻,問:「我們來時乘的馬車停在什麼地方了?」
穆乘風愣了一下,回答:「在離客棧不遠的巷子裡。」
蕭元景應了聲,吩咐道:「你帶上大半的侍衛,現在駕車往城外走,裝作我們已經離開。留下幾個戌部的人守在客棧附近,沒有命令不得妄動。」
穆乘風聽懂了他的意圖,是要以身做餌,放長線把魚釣出來,緊張道:「殿下,這樣太危險了。不能讓您一個人留在這裡。」
蕭元景打斷了他的話,語氣雖淡,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。
「此計可行。今日停留在涿縣是我臨時起意,就算內鬼傳遞了消息,追兵也沒那麼快趕到,可以一試。」
「如果幕後之人的目的是除掉我,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,他不會錯過。」
穆乘風還欲再勸,抬眼卻撞進了蕭元景沉鬱的目光里,狠狠一激靈,他心知這就是沒有轉圜的餘地了,只得跪地俯首:「……是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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