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家的根基主要在北,從前想在南方各地安插人手就十分困難,何況邱韋早年就是在南三郡發跡的,升遷後提攜的幾個郡守全是魏王黨羽,加之當地有頭有臉的商賈眾多,地方勢力盤根錯節,矛頭一致對外,短期內很難摸清。
密探難以從官府獲得消息,只好從民間入手,四處尋訪了一陣,發覺一個古怪的現象——當地多數百姓家的青壯年男丁,不是在家中務農幹活,而是被官府徵調了去,家裡只剩下幾個無縛雞之力的老弱婦孺,門前的田地也是雜草叢生,無人打理。
密探意識到不對後,詢問了好幾戶人家,得到的答案均是南郡多河道,雨水多時容易衝垮堤壩,官府一年到頭要征不少徭役,用於治水和築壩。有些戶的男丁甚至長年回不來一趟,光憑女眷兩三人擔負不了農事,許多良田因此白白棄置了。
密探聽了感到納罕,當地人對此也是頗有怨言。雖然官府征力役時會結算日錢,但每天扣除食宿費,能寄回家中的寥寥無幾,遠比不上去外頭找活做領的工錢,更撐不起一家幾口的花銷。富戶尚且可以給吏胥塞錢來躲避這樁苦差事,窮苦人家就只能面臨荒廢耕稼,妻離子散的窘境,實在可憐可悲。
……
謝南枝看了幾行就蹙起眉,覺得南郡的狀況蹊蹺。
官府征徭役是常事,但北晉相較楚水南岸的越地而言,雨水並不豐沛,河流也至多一年一汛,怎會一年到頭都在治水。況且根據信中所述,南郡的徭賦不是一年兩年的事,而是早已成了慣例,年年修壩,又年年決堤,說全是天災的緣故也太荒唐了些。
然而受限於各種因素,暗探只能查到這裡,再進一步容易暴露自身,就得不償失了。
南三郡顯現出的種種異常,加上那批從南越運出,又莫名其妙消失在楚水北岸的黃金,謝南枝心中的疑慮越來越重,最初那個荒謬的猜測也在一點一點被證實。
先前梁承驍提出要去南郡看看時,他沒有表示反對,現在卻是下了決心,準備等梁承驍回來之後與他言明利弊,勸阻他親自南下。
信件只有幾頁紙,翻過就沒了,壓在最底下的是一封蠟封加印的密報,也是從南郡發來的,應該走的是暗部的消息渠道。信紙嚴絲合縫地封著,紀聞嚴守規矩,沒有啟封,估計是在等梁承驍作定奪。
這樣的情況以前也有過,謝南枝一般會單獨收到一邊,叫太子殿下回來自己看。這次不例外,謝南枝剛打算把它放回桌案上,目光掃過時,忽然在某個點定住了。
凡封書,右掩左為順,左掩右為逆。吉事順,凶事逆。若無大事發生,無論官民,書信時默認是右掩左。
可是躺在桌上的這一封,封皮左頁蓋著右頁,恍若某種不祥的昭示。
謝南枝的右眼皮急促跳起來,心中瞬間浮現出許多可能。他想不到南郡還發生了什麼事,也不太敢往下深想,在案前靜默站立了許久,才吐出一口濁氣,隨後決然地閉了閉眼,拾起那封密信。
要想不露痕跡地啟封密信並不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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