越地又開始下雪,稀薄的雪子落在營帳上,細密地、沙沙地響。
梁承驍閉了閉眼,將絹帕用力收攏在掌心,無聲呼出一口濁氣。
胡馬依北風,越鳥巢南枝。
越鳥……巢南枝。
數月過去,他沒有一日從離開山陰的那個夜晚中走出來過。
他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識破謝南枝的圖謀,更恨那個小騙子當真如此狠心,那麼久的日夜相對,眷眷溫存,也能說拋下就拋下,甚至能叫人捎來「往後橋歸橋,路歸路,不復再相見」這樣冰冷無溫度的話。
從過去到現在,皇位也好,親緣也好。梁承驍所得的東西不多,有許多都是他爭搶來的,流過血斷過骨,最後牢牢握在手裡。
這次也是一樣的道理。
他想。
謝南枝不願意,他便強求。即使未來在晉皇宮裡鑄起金屋,打上鎖鏈,人也合該是他的,百年之後合於一墳,肌骨相融,誰都搶不走。
瘋子配騙子,正好天生一對,誰也別想擺脫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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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時分,嘉陵關內下起了小雪。
與上下肅穆的晉軍不同,越國兵營內一派士氣高漲,喜悅激動的氛圍。
兩日以前,王爺派遣寅部和巳部在廉山中設伏,不費多少兵卒,就徹底廢了晉國的先鋒部隊,把晉太子的左膀右臂一併活捉了來。
將士們因此晚上多加了一餐,連月前被晉軍連下三城的陰霾都一掃而空,營中滿是歡聲笑語。
寅部又一次立了功,這兩天鄧羌出現在軍營里都格外有精神氣一些,其下的兵士也是各個挺直腰板,走路帶風。
比起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巳部,戍北軍眾人對寅部更為熟悉,下值以後,一塊聊天胡侃的時候,好奇地過來打探消息:「從玄武關到嘉陵關可走的路不少,王爺怎知晉軍一定會走那廉山山道,正好把他們一網打盡了。」
寅部的人一聽,立刻露出與有榮焉的表情,說:「那自然是我們王爺神機妙算,提前料到了晉賊的動向,分出兩支兵馬,徹底堵死了他們的退路。」
誇讚自家軍隊的話誰不愛聽,聽聞此言,其他人紛紛圍攏到一塊,豎起耳朵請他細講。
那名寅部的兵士於是詳細地解釋道:
「從玄武關到嘉陵關的通路看似有許多條,實則先鋒為行探明地勢,勘察敵情之責,必然會抄近道儘快到關外,特意繞遠路的少之又少。這樣來算,晉軍能走的,也就廉山山道一條,陸路一條而已。」
「原來如此。」旁人恍然說,「可是陸路平坦,山道險峻且不好走,晉軍怎麼會舍易求難,往廉山上去?」
寅部那人笑說:「你都能想到這點,何況是晉軍?王爺說了,晉太子麾下左右兩衛,此次大概率有一人統領前軍。此二人雖為兄弟,性格卻迥乎不同。一人心思縝密周全,難以對付,一人雖然行事謹慎,內里卻自負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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