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睡裙領口開得低,他那居高臨下的站姿,幫助他輕易而舉地望見她靠近左胸位置的一粒褐色小痣,像潰爛的米粒,明明離心臟那麼近,卻吸收不了裡面的生氣。
她看上去還是那麼鮮活,與他內里的死氣沉沉截然不同。
他淺淡地笑了聲,不知說給誰聽的,「愛?」
言歡極低地應一聲,迎接她的是他變本加厲的平靜:「言歡,這不是愛。」
斬釘截鐵的語氣,配合抬腳的動作,輕飄飄地將她落在地板上的影子碾碎。
言歡心潮洶湧,語氣卻無端沾染上他的平緩,一字一頓地反問:「你為什麼這麼覺得?」
「我和你哥哥相同年紀,大你八歲,你說的愛其實和你對你哥的感情差不了多少,當然可能也往裡摻進去了一些對年上者的欽慕。」
言歡已經完全不想裝了,聽到他荒唐結論後的難以置信、憤怒、怨懟盡數表現在臉上,但她沒有打斷,由著他繼續上演他的巧言善辯。
梁沂洲喉結滾動了下,嗓音更啞了,「阿敘死後,你失去了最疼愛自己的親人,你感受到恐慌,會將那時候靠近你的我當成救命稻草也在情理之中。」
「救、命、稻、草?」她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。
「是,當人的安全感得到滿足,心臟會產生一種滿滿當當的假象,但這不代表是愛情。」
言歡深吸一口氣問:「這話是你要對我說的,還是你想對你自己說的?」
梁沂洲沉默了會,「對你。」
耳邊的碎發掉落下來,言歡抬起手,想將它重新攬至耳後,奈何力氣稀缺,抬到半空就垂落回去,途中蹭到他的睡衣,指尖過了電,酥麻的戰慄瞬間蔓延至心臟。
她忽然想起最後一次見秦執時,他的質問:「你喜歡梁沂洲這事,我都能看出來,他這麼精通算計、擅長拿捏人心的人又怎麼可能看不出來?」
也是。
像梁沂洲這麼聰明的人,怎麼可能看不出她對他的情?他什麼都不拆穿,原來只是因為他說服自己曲解了這樣的情,只將它當成少年時幼稚又淺顯的仰慕,是吊橋效應後心跳加速的假象。
即便到了這份上,他還是不肯承認她愛他。
自欺欺人的功力簡直讓人嘆為觀止。
無疑,她就是他的風中飛絮,水上浮萍。
在他眼裡,她可真輕啊。
言歡疲憊地意識到,這一回合,她賭輸了,滿腔的孤勇因而幻滅成徹頭徹尾的笑話。
想來在接下來的漫長時光里,他都不會正面回應她的愛,而是用兄長說教的姿態,親自來毀滅他們之間的情。
但最讓她深惡痛絕的是,明明他們已經進入吵架流程,他的語調還是毫無起伏,反襯得她歇斯底里的嘴臉,難看至極。
言歡討厭這樣的對峙,比起暗潮湧動,她希望能直白些,最好是自虐般的互相傷害,就用他們手裡的那把刀,互相插進對方的肌膚,劃開一條深到見骨的傷口,然後再去看森然骨架里血淋淋的心臟,看誰傷得更重,更無可救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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