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眠稍微回神，蓄滿淚水的眼眶發紅，看向他。

沈遇沉沒有回頭，依舊很認真地開車，仿佛剛剛喊人的根本不是他，而是黎眠幻聽一樣。

「不要難過，不要走神。」

沈遇沉的聲音舒緩，像溪流一樣沖刷著黎眠的心。

「爺爺教過嗎？」沈遇沉又出聲，「出事了不要只會哭，要自己想辦法，爺爺教過嗎？」

「沒有的話，我教你。」

「抬手，把眼淚擦掉。」沈遇沉再次開口，明明他在專注著開車，但他好像長了另一雙眼一樣，能看見黎眠的任何動作。

黎眠恍惚了一下，抬手抹了抹眼睛，「我才沒有哭呢。」

沈遇沉笑了一下，繼續低聲和通話里的交警說著實時位置。

身後的交警和救護車緊緊跟著，鳴笛聲響徹雲霄。

「前面五百米是泊海橋，過了泊海橋就是郊外，現在路上沒什麼車，我也試過所有的辦法了，車速還是沒辦法減下來。」

「如果出了意外，請一定先救我的愛人。」

黎眠瞪著雙眼再次看向沈遇沉。

這次沈遇沉側過頭和他對視，笑得溫柔，「我們不打算過橋了，往旁邊開，我們打算跳海。」

「不要。」黎眠搖頭，「不要先救我。」

這次沈遇沉沒有由著他，自顧自地說著，「交警小姐，麻煩了，請一定要先救我的先生。」

「他身體很差，如果跳海的話，可能會引發高燒，反覆燒個不停，他還有心理疾病，您一定要叮囑我母親，照顧好他。」

「最後，我們本來很快就結婚了，能聽到你們一句祝福嗎？」

那邊的交警明顯愣了一下，很快，一句又一句的新婚快樂傳出來。

不同的聲音，不同的語氣，最後匯聚成一句:「別害怕，我們站在你們身後，你們最後都會活著的。」

黎眠的心臟像被人裹住一樣，泛著密密麻麻的疼。

突然，在距離泊海橋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，對面來了一輛逆行的車輛。

「啪嗒」一聲，沈遇沉伸手把黎眠的安全帶解開。

車速太快，沈遇沉迅速按了喇叭，但還是沒有倖免。

他急速打著方向盤。

車身跟著一起轉。

沒了安全帶的束縛，黎眠被顛得不行，腦袋撞上車窗。

車身和對面的車輛撞在一起，前面玻璃碎裂，飛濺下來。

沈遇沉甩了一件衣服到黎眠身上，給他遮了大半碎片，剩下的全濺到沈遇沉身上。

黎眠被遮住腦袋，看不見。

只能感覺車身轉了好幾圈，沒等他反應過來，他就被沈遇沉護住，兩個人往車外滾。

想像中的落地沒有發生，黎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。

腰上還感受著沈遇沉的手，腦袋被他裹住。

耳邊是呼嘯的風聲，還有沈遇沉心臟跳動的聲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