直到走過一個小區,路燈都變少,王雅蕾才鬆開了李塵的手臂。她獨自快步向前走了幾步,和李塵拉開幾步距離,她抹了抹眼淚。
李塵在她後面跟了一會兒,路過一個路邊綠化帶,才輕輕碰了一下她的肩膀,「稍微休息一下。」他說。
他們走到綠化帶旁,那裡有一條長椅。恰巧一對戀愛的男女站起來,他們見到了掉眼淚的王雅蕾,好奇地看了幾眼李塵。
王雅蕾坐下來,座位上還有那對男女的餘溫。她流了幾滴眼淚就再也沒流,她不明白是因為李塵在場,還是因為老舒在她心中只留下一個殘影,戀舊是自己對自己可笑的想像,又或者這只是她對於另一個同性幼稚的好勝心罷了。
「能抽一根煙嗎?」她問。
「你抽吧。」李塵說。
王雅蕾從包中摸出煙和打火機,將煙叼在嘴裡,打了幾下卻沒有點燃。因為冬天混亂的風,因為手指的無力。
李塵從她手裡抽走打火機,一手攏著,另一隻手打了兩次才點燃。
王雅蕾用力抽了兩口,鎮定一些,這時才看了一眼李塵,覺得他坐在下風口。「換個位吧,你應該討厭煙味。」她說。
「開會時也沒人顧及過我。」李塵平靜地說,沒有動。
王雅蕾再也沒說過什麼,腦中又過了一遍老舒石膏像一樣的臉,他扶住那位女性的動作,分手前試圖挽回的表情,提出要見自己父母時的語氣。
她覺得那些記憶開始喪失水分,它們正在變成一坨乾草。
她抽完煙,想站起來,又覺得疲憊。
她又從煙盒裡抽了一支出來,卻沒叼在嘴上,就這樣拿在手裡。她默不作聲地看著馬路上的行人和車。風有點大,吹得人麻木。
「我在日本的那段時間,就知道 Dolice 的媽媽有別人了。」
李塵的聲音傳過來,手裡還拿著打火機。
王雅蕾的思緒被打斷了一下,她轉過視線看李塵——他看著馬路上的車,視線卻沒什麼焦點。
「那時候過得很辛苦,但不想休息,因為一休息就會想。我給她打電話,不是吵架就是無話可說。她想要快點結婚,和我提出離婚,我不同意,請她去法院起訴。我休假回家也不去見她,只讓我的姐姐把 Dolice 接回來。」
李塵把打火機還給王雅蕾,「我當時很難過,也不想讓她好過。」
王雅蕾把煙盒和打火機都收進包里,不確定自己該不該問,她還是忍住了沒問。
「我每年有 15 天假期會回加拿大過新年,一月回日本。那個冬天,她和她現在的丈夫一起來接 Dolice。Dolice 離開的時候一直看我,不願意走。我才清醒過來,她不是不願意走,而是怕我難過……這時我覺得應該過去了,再難過也應該過去了。」
王雅蕾看著視線前方一輛輛開過去的計程車和電藍色的頂燈,沒做聲。
她知道李塵不需要安慰,他是在安慰自己,他在用他自己的故事告訴自己「該過去了」,但自己其實不怎麼需要安慰。
她覺得有點冷,將圍巾圍了圍緊,抽了抽鼻子。
「太晚了,我送你回去。」
李塵站起來,風裡有一片小小的枯葉擦過他肩膀,又落到了長椅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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