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段漫長的距離,如果他可以御劍,就能用最快的速度抵達。
「回去!」白戎又喊了一聲。這一聲聲嘶喑啞,攥住謝明淵衣襟的手指往前一拉,把頭重重靠進謝明淵懷裡。
綰在青玉簪上的黑髮亂了,潑墨一般傾瀉,在烏夜裡散開來,絲絲縷縷地搖曳。可緊跟著,這頭鴉羽似的發從髮根往下,寸寸變成了銀白。
謝明淵看得眼皮一跳,心裡咯噔一下,竟有一種白戎正在燃燒生命的錯覺。
腦袋裡空白了一息,刻滿「危機」二字。
等到滿頭青絲換華發,謝明淵立時清醒。
謝明淵從沒有覺得自己像現在這樣清醒過,他心裡像多了一方明鏡,倒映出既焦急又冷靜的自己。
抱緊懷中顫抖的身軀,謝明淵當下調轉靈力,湛藍鴻蒙久違地從他身體裡迸發而出,盈盈流動,照亮了死寂的夜空。
這股氣跟以前一樣,又跟以前不大一樣。鴻蒙裹挾著妖冶妖氣,顏色漸漸變了,不再是湛藍色,而被混成了更深的墨藍色。
謝明淵還沒有發現這一點,他成功調轉靈力後便立即祭出背後的鏽劍有光,掐起劍訣御劍,一路往懶回顧狂奔。
路上,懷裡的人似乎痛的受不了了,埋在謝明淵懷裡打著抖,痛苦的呻/吟也越發隱忍不了,絮亂的呼吸打在謝明淵下顎,五指緊緊扣著謝明淵衣襟,用力之大,隔著衣料,都快要扣進謝明淵皮肉。
謝明淵沉了臉。
他倒不在意白戎會不小心傷到他,他在意的是白戎到底有多疼。
可謝明淵連「詛咒」都是剛剛才聽到的,甚至沒問出來詛咒是個什麼玩意兒,便看著白戎發作了。
謝明淵只能拼盡全力,盡力用更快的速度御劍往懶回顧沖。
風聲在耳畔咆哮,謝明淵聽到呼嘯里還摻雜了白戎咬緊牙關的聲音。
「酒...」白戎要酒喝。
謝明淵眸色極暗,低了低頭,沉聲勸著:「很快就到了,再忍一忍。」
「要酒...」白戎聽不進話,一遍遍要酒。
他在謝明淵懷裡打顫發抖,一張臉慘白,渾身都是冷汗,寒得像剛從冰泉里撈上來,打濕了散亂的銀白長發,也打濕了潔白的衣裳。
謝明淵不忍至極,可又別無他法,心裡掙扎一瞬,想到個不算辦法的辦法——
他把環住白戎背脊的手臂往前送了送,將自己的手掌遞到了白戎嘴邊。
謝明淵摸到了白戎的嘴唇。白戎的嘴唇是溫熱的,因為嘴皮早就咬破,稠熱的血沾在唇邊,燙到了謝明淵的指尖。
謝明淵低聲說:「恕我冒犯了。」然後並起兩指,撬開白戎的唇齒,把手指送進了白戎口中。
倒是沒費太大力氣,指尖一經送進便摸到溫軟的口舌,可緊接著就是劇烈的疼痛碾壓上指節。
疼得謝明淵倒吸一口涼氣,頭皮和整塊脊背都在戰慄。
極力控制住把手指抽出來的衝動,謝明淵更加全力地御劍往回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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