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病號拉住一根小拇指的霍峋知道他現在的臉色一定算不上好看,甚至可能憔悴到猙獰的地步,失去了基本的風度與英俊。
因為滿打滿算他已經兩天沒有睡覺了,從燕城被Bryce扯走那天起,一直到現在,都沒合過眼。
一方面是因為工作忙碌,霍峋這隻領頭羊離開公司快半個月,軍心都快大亂了,多的是涉及金額九位數十位數的項目需要霍峋親自拍板;
另一方面是霍峋壓根合不上眼,他焦慮,只要一閉上眼,腦海里浮現的就是鄭秋白赤條條跌在樓梯下,泡在血泊里的畫面。
那天從鄭秋白身上流出的血很多很多,多到足夠成為霍峋全新的噩夢,叫他一輩子膽戰心驚。
今早一收到消息,已經快熬成仙兒的霍峋立馬讓Bryce訂了下午最早時段的航班,不顧助理的死纏爛打,毅然決然登上了飛機。
飛機上他吃了一粒安眠藥,強硬叫自己閉了一會眼,省的下飛機後過勞休克。
藥物帶來的頭疼和倦怠,在霍峋看到鄭秋白鮮活地躺在病床上翻身睡覺時,奇蹟般地煙消雲散,他有關死亡與失去的焦慮,被一點點撫平了。
不過,新的焦慮也出現了。
霍峋另一隻手有點無措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,夜半時分,正是鬍子瘋狂往外冒的時候,他的指腹摸到了粗糙的胡茬,這玩意更顯得他不修邊幅,像個滄桑大叔了。
霍峋啞著聲音道:「我、我——」
意識逐漸清明的鄭爺捏了捏男人僵硬又修長的小指,這觸感實在是太真實,明顯不是在做夢。
可他扭頭去看牆上的電子掛鍾,凌晨兩點鐘。
講個冷笑話,鄭秋白想不到除了黑白無常誰會在深夜、萬籟俱寂的時刻,一聲不吭沉默站在一個病號的床邊,還耷拉著一張臉。
鄭爺眯眼:「霍峋?」
「是我。」聽到鄭秋白喚他,霍峋霧沉沉如沼澤一般的眼睛,迸發了些別樣的光彩。
「是你就好。」鄭秋白鬆了一口氣,鬆開手,還好不是來要他命的,「不過你怎麼這麼晚過來了?來看我?」
「嗯。」霍峋扭頭去關熱水器的插銷,藏在風衣袖子下的手輕輕攥拳,他小指上還留著鄭秋白手心冰涼的溫度。
「阿良說你工作很忙。」鄭秋白摁了病床的遙控,電動靠背嗡嗡支起,將他也拖靠了起來。
貴客都站著,他坐起來總比躺著有禮貌。
「還好。」霍峋緊張地盯著鄭秋白的動作。
「還好啊。」鄭爺勉強坐好,嘴角抽抽。
和霍峋這樣話少還沒有多少交流欲望的人講話,鄭秋白就是能舌燦蓮花也沒用。
可明明,他夢裡年輕的霍峋不是這樣,雖然話也不算多,但十九歲的霍峋絕不是個啞巴,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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