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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區區照夜珠,寧傾衡,也值得你如此大費周章?」

第16章 照夜(五)

愕然的不止是屋內弟子,還有此刻跪坐在地,無法回頭的薛應挽本人。

他的外衫鬆散,滑落臂肘,髮帶與髮絲絞作一團,在刑罰堂弟子一路近乎粗/暴的推攘中,玉簪也松松垮垮地要往下掉,可雙手卻被縛於腰後動彈不得。

於是,戚長昀便看到了自己弟子最狼狽不堪的模樣,連跪自己時都溫和禮貌,注重衣衫齊整與禮節的小弟子,卻被人以近乎侮辱的方式壓在堂中,和幾個手裡握著芝麻大小權力的人上演一出滑稽戲碼。

薛應挽腦袋垂得很低,指尖深深陷入掌心,似乎是害怕被戚長昀見到自己這副不堪模樣。

為什麼他們敢這樣大膽,因為料定戚長昀不會管不會在乎,料定薛應挽區區築基期,早就被當成不願待見的廢材。

朝華宗每逢五年招新,一代又一代的弟子,長老下放權力,習慣人間階級制度的子弟爬上高位,在修道宗門裡實行了老一套。

而這些對於已步入高深境界的長老來說,只是再小不過,甚至無須費力去管的事情,畢竟小事鬧不大,而修道之路,命途也是考驗之一。

「想不到,霽塵真人竟也知道我名字。」

照夜珠隨意擲上桌案,本為稀罕之物,如今像顆蚌殼中隨意掏出的珍珠般軲轆滾到寧傾衡面前,被兩隻手指阻攔,重新握在掌中。

寧傾衡早已發僵的笑意快要維持不住,顯然沒想到戚長昀這時候會出來壞事,咬著牙向他打招呼:「來朝華宗已有一段時日,沒能向霽塵真人見禮,實在抱歉。」

戚長昀沒有理會,甚至眼神也沒有多給寧傾衡。

他看向跪坐地面的薛應挽,聲音冰冷如舊:「看看你自己現在,成了個什麼樣子。」

在他本來的預想里,一個沒有靠山的人,最後結局大概就是如了寧傾衡的願,被驅逐出宗門,也沒什麼其他手段了。

他與戚長昀以師徒身份相處百年,說不上有多深的情誼,便是教授劍法,也是幾個師兄弟間最少的。

他從來沒有想過戚長昀會為了自己到此,繼而又想,大概是自己落了他的顏面,師尊看不下去,才會特意前來,省得鬧得更加難看,成了他人口中笑話。

薛應挽沉默片刻,輕聲道:「對不起,」他說,「師尊,我……」

他話語微頓,後半段話怎麼也講不出口。

髮絲垂落額前,瘦削的肩頭攏在一起,似是想令自己存在感更低一些,讓師尊不要繼續注意到他這樣一個沒用,又讓他丟臉的弟子。

最後,還是只能呆呆的重複那句。

「對不起。」

越辭看出他面色不對,收起那副慣是散漫的姿態,說道:「別和他道歉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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