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聲長長嘆息。
「……其實,師尊也沒有壞心,」指尖沾染著黏稠晶瑩的透明藥膏,仔細塗抹在傷處,膏體被軟化染上溫熱,黏黏糊糊的,「是我太久不修煉了,師尊覺得我不上進,才遷怒你的。」
「你不用為他說話,我與他的事,也跟你無關。」片刻,又問,「不過,這麼說來,你拜了他為師,為什麼不喜歡修行?」
薛應挽聲音輕細:「有一段時間是修行過的,可是也許真的沒什麼天賦,怎麼努力都比不上同門。」
「後來我去借閱藏書,發現自己也許對煉丹藥草更感興趣,這些年待在相忘峰,也一直在學習……這件事,師尊也是不介意的。」
「你知不知道,我為什麼會想到去刑罰堂找你?」越辭問。
「聽到了傳言?」寧傾衡在宗內有一段時間了,與他走得近的弟子不少,消息傳出去也不是不可能。
「差不多吧,」因著忍痛,越辭喉間偶會溢出啞音,「弟子峰有人在偷偷討論,被我聽到了。他們覺得戚長昀早就不管你了,把你丟到相忘峰自生自滅,所以怎麼對待也沒事,還說寧傾衡以後就是少宗主夫人,跟著他,靈丹靈石都少不了。」
薛應挽聽著,手上動作慢下許多,沉默著不發一語。
在外人看來,他們這些年已經確實不太像一對正常師徒。不是戚長昀對他不好,反而是給了他太多的自由和選擇,在有「劍神」之名的戚長昀座下不習劍,那真是平白浪費。
怪不得寧傾衡敢在朝華宗做這樣的事,怕是覺得戚長昀顧於面子不能解除師徒關係,實則將他當個累贅,恨不得早日丟棄,所以也定不會管薛應挽被侮辱欺凌,以莫須有的罪名逐出宗門。
越辭沒有發現他表情變化:「我既然來了,就有把握能帶你全身而退,也看不慣他的模樣,想著先教訓一頓……沒想到,你師尊也會來。」
傷口敷了藥便不覺疼痛,體力也能恢復七八,雖說先前靠在薛應挽肩頭,可後來,便習慣性地將這副消瘦單薄的身體往掌中攬。
他氣息灼燙,帶著不容拒絕的悍然,說話時,盡數撲灑在薛應挽頸間。
薛應挽有些不自在,越辭散漫慣了,笑他:「怎麼,哪裡都這麼不禁碰?」
相忘峰吹來一陣很大的山風,卷著滿院的桂花落葉往外飄,沙沙地響。抬頭一看,日頭都往下落了,鵲鳥從屋檐上往外撲棱著翅膀飛走。
薛應挽的滿頭青絲也被吹得紛亂,幾縷刮到越辭面前,被一隻手掌握住。
順著髮絲看向主人,這才看到那張溫然的面龐上不知何時落了淚,淚痕被風乾一點,更多的,水晶一樣聚在薄紅的眼眶裡,潤盈盈的要往下掉。
這張臉總是寫滿故事的遺憾與不甘,他什麼話也不用說,淌下一滴淚,便能讓人心口被緊攥般悶重生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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