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應挽卻是哀嘆一聲。
世上總有不巧之事,可朝別與此人,卻實在是不巧中的不巧,不幸中的不幸。
便是日月增長,容貌變化,他也依舊認出如今的這位「喻謹」便是數年前曾與朝別有過一日相處遊戲的付謹之。可惜朝別大概是因為這些年落魄苦楚,早已失去了仔細辨認一個人容貌的能力,連帶著那個「謹」字,也難做他想。
兩碟醬牛肉姍姍來遲,喻謹看向朝別,兩隻筷子抵在他手腕:「你還沒說,自己叫什麼名字?」
朝別喉嚨滾動:「朝,別。」
「朝見,夕別,」喻謹點頭道,「好一個朝別。」
喻棲棠兩手托著下巴,懶懶乜去一眼:「一個乞丐,話講不清楚,還起個這樣好聽的名字呢。」
「這是我表妹,喻棲棠,」朝別向他介紹,一面將裝滿醬牛肉的盤子到他面前,朝別握起一旁的弓,神色閒然,「一會隨我到客棧,帶你洗了身子,重新買上幾套衣服,確實不能……一直這樣。」
喻棲棠離去前,不忘嘲諷他要隨身帶個乞丐,走到哪兒都是一股臭烘烘的酸味。
朝別跟著喻謹換了衣物,梳洗頭髮,至少不再邋遢,有了那麼一點人樣。
喻謹說:「你不會講話,這樣很麻煩啊,往後遇到事情了怎麼辦?」
「會,說話,」朝別咽下津液,很慢地回答他:「太久沒有講了。」
喻謹當下便想了個解決之法,「往後每日我們多說些話語,你不就能記起該怎麼講話了嗎?」
朝別從喉嚨里擠出粗啞的「可以」二字。
喻謹莞爾,先是詢問他是何方人士,為何淪落成如今模樣,朝別挑揀著回答,唯獨提及來處事便推脫說不記得。喻謹是個聰明人,自然明白,說是不記得,其實就是不願講,當下也不繼續逼問,將自己過往也一一說來。
半年前,他從家中出來歷練,走過淮河一帶,順著鄔城,聯城往南,縉平鎮是他來的第二個鎮子。來了興致,便將各地見聞,風土人情一一講來,又問朝別,可有去過什麼地方,見過什麼有意思的景致事物。
薛應挽想,這付謹之性子爽朗大方,倒是個喜愛熱鬧,揮灑意氣之人,若朝別不曾經歷家禍,二人想必早就成為了意氣相投的好友才是。
朝別搖頭,磕磕絆絆答:「我一直,待在這裡,沒去過,別的什麼地方。」
他發音不對,喻謹便仔細著教他,一字字的糾正,以免遭人笑話,至近子時,才熄了燈燭。
朝別被買下,卻並未被當成僕從或是奴隸對待。喻謹是個喜好熱鬧又大方的人,給他吃穿,遇上事兒也愛分享,分明將人當成了一同陪伴遊玩的好友兄弟。
久而久之,朝別也沒那麼冷冰冰的,偶爾接上一兩句話,講得也通暢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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