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個人的時候,抑制不住會自怨自艾地想,活著有什麼意思呢,往日力所能及的事都做不到,還不如躺在床上等死來得痛快!
可若是我死了,軼一定會傷心的吧。
前些天,我趁他在院子裡侍弄花草,偷偷去廚房裡從砧板上拿削蘋果的小刀嘗試割腕被他發現了,他忽然地彎下身拿手捂著眼睛流眼淚了。沒有聲息的默默地流淚,蹲在離我四五步的地方,左手握著一把剛從院子裡采的嫩嫩的茼蒿,右手指尖全是泥。
知道我喜歡吃茼蒿,他特意網購了種子。長出來是大葉茼蒿,我不喜歡,他又拔了種小葉茼蒿。
惠城天氣熱,夏天溫度高很難長出來,便是長出來葉子也會迅速變黃變老,附近的超市也不常賣這個,他就想出了個法子,弄了個空調,在院子裡搭了個棚子,弄了個簡易的溫室。
白永齡,軼的女朋友,準確來說,是軼的前女友。我從全身癱瘓變成半身癱瘓的這兩年,她常來看視我,當著她的面,我是不會對軼有任何埋怨的,總是極小心地躺在——或是坐在我該待的位置上,一動也不敢動,連翻個身都害怕聲音吵到她和顧軼聊天,讓她覺得我是故意「麻煩」軼。
寄人籬下的日子不好過,我深以為然,可我也沒有別的辦法。
就連曾經對我頗有好感的軼的妹妹顧笑,在見到我生活不能自理,仿佛脫胎換骨一般躺在軼的床上等著護工給我餵流食時,她的眼神我一輩子都忘不掉——充滿了嫌棄和事不關己的冷漠。
頭一年年底,接受自己癱瘓的事實,同時也接受了法院審判延遲後,堂叔堂嬸曾經讓姨奶來和我提議過一回,讓我去他們家住,說是近親屬照顧總比外人好些。
我不想麻煩軼,答應了姨奶,隔天堂嬸親自來找我,明里暗裡旁敲側擊問我得了多少賠償,讓我轉給他們以方便照顧我時,我忽而就不想搬走了……想賴在軼的家裡,至少他是不會管我要錢的。
可軼是個獨立的男人,他有體面的工作,有貌美如花的女朋友,我賴在他身邊算什麼回事呢。
不如死了吧,一了百了吧,既不拖累別人,也免得自己受折磨。
懷著這樣消極頹廢的決心,我搖著輪椅拐去了廚房,猶猶豫豫地夠到了那把小刀……
「是我對你不夠好嗎?」軼握著那把茼蒿緩緩走我眼前,微微吸了幾口氣,用幽深的眼神望著我。
我忽然沒了自殺的勇氣了,曾幾何時,有一個人,他拿剪刀對著自己的腰狠命紮下去的時候,他在想什麼呢……真心喜歡的人,說斷就斷,再不相見,他都做得到,我為什麼不能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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