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院子裡已經積了一層雪,踩上去有吱呀的壓實音,還怪好聽的,她穿過院子,來到正房門口。

門沒閂,應手就開了。

屋裡亮微弱的燭光,那是圓板桌上立的兩根幾乎燃到盡頭的紅蠟燭,燭苗苟延殘喘、幽幽晃動,像桌面上生出兩隻垂死飄忽的眼。

借著燭光,能隱約看到屋頂像是劃塊分格,每塊格里都軟軟垂下一根拖地的粗麻繩,風透過門開合的間隙灌入,十幾根麻繩微盪,帶動四壁牆上的憧憧投影,讓人止不住骨寒毛豎。

燭光後的暗影里,坐著一個白髮老女人,頭髮亂蓬蓬的,如雜草蓋滿腦殼,手裡攥著一把尖刀,正低頭看著桌上。

肖芥子從提袋裡抽出兩根紅蠟燭,就著殘燭點了,穩穩接立住:「蠟燭點完了可以開燈,我要是不回來,你就這麼摸黑過了?」

姜紅燭抬起頭來。

她約莫六七十歲年紀,但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加蒼老,額頭上道道溝壑,渾濁的老眼裡滿布血絲。更恐怖的是,她的左邊臉直至脖頸咽喉下不知道是被火燒過還是被腐蝕過,皮肉熔結,眼歪嘴斜,傷疤和凸起的肉條擠堆在一起——不誇張地說,鬼見了她這尊容,都得膽寒三分。

她之前長時間低頭凝視的,是個布偶小人。

小人的針腳很粗糙,眼眉走線怪裡怪氣,但能看出是個男人,胸前用大頭針釘了張白紙條,肖芥子俯身點燭的時候,氣流微動,帶得紙條稍稍掀起,能清晰看到上頭歪歪扭扭的三個血紅字。

陳天海。

而桌邊地下,落了一堆大小布偶和棉絮布頭,布頭間隱約能辨出獨立的手、腳、頭臉形狀,那是被尖刀粗暴肢解、扯爛的其它布偶人。

肖芥子說:「這個都失蹤八年了,找不到,換一個唄。或者,拿他孫子撒撒氣?那個陳琮,現在剛好就在阿喀察。」

姜紅燭不吭聲,用刀尖將布偶人撥弄得翻身、再翻身。

肖芥子放下提袋,手腳麻利地插電、打開電暖器,電暖器質量不好,破車般剛啟動就嗡個不停,但火力卻大,橙紅色的大燈仿佛驟起的小太陽,瞬間就驅散了屋內涌積的潮寒。

姜紅燭問她:「那頭怎麼樣?」

肖芥子說:「還能怎麼樣,接二連三出事,好比一棍子敲下來,懵著呢。」

姜紅燭半晌才「哦」了一聲,似乎有點反應遲鈍,她重又低頭去看桌上的布偶人,鋥亮的刀尖拂過布偶的臉,停在黑線勾縫的眼珠上劃撥:「懵著……」

……

靠牆有幾個箱子,並排鋪了張被褥就是肖芥子的床,她一屁股坐上去,摘掉帽子,扯脫髮繩,順手捋理長發。

頂了一天編發,發上帶微微蜷曲卷痕,這樣一頭油潤黑亮的濃密頭髮,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,可惜……<="<hr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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