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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為土地與人民。」這是哨所口令。

天黑得極早。我帶著望遠鏡去升旗的那片空地,將鏡筒對準天空,在滿是積雪的地面坐下。風呼嘯嘶吼,剮蹭著人的頭皮,寒意從脊柱一直竄到腳底。

夜空最顯眼的是西方人口中的「milk river」,我更習慣說它是上帝的街市。我定定地坐著,仰頭,便看到一片星海閃爍,如同一個夢境。銀河像是在天際拖過的一筆畫,綴滿金粉銀末,昭然落在我身上。

最美的事物存在於最荒無人煙的地方。

我聽見身後安東關門出來解手,似乎還罵了一聲。我沒回頭,就聽到離我不遠的某處傳來一陣樹枝折斷的噼啪聲,沿著星光一路響過來。

有人過來。

我條件反射地去摸綁在軍大衣旁的槍,那人站在暗處做了個打住的手勢,慢慢走過來。

他有軍人該有的修長身材。似乎是經歷了長途跋涉,他的軍裝凍得起褶子,扛著行囊和一把96式軍用槍。我最後才注意到他的面孔——好看得出乎意料。

處在這種環境中,真是極容易緊張。沒有韃靼人,但保夫卡口中的亞洲黑熊與其他不知名的玩意兒更為難纏。也正是因為這種環境,我會如此仔細地觀察一個陌生的軍人。

「管事的不在。」安東遠遠地喊,「新來的?」

「沒錯。」那人應了一聲,將沉重的行囊扔下,看向了我。我瞥了他一眼,思忖片刻,問候了一句:「您是從哪裡來的?」

「伊加爾卡。」他道,「路上遇到封山,耽擱了一天。您在看什麼?」

「星星。」我不打算和他說天狼星或大熊座,「您知道的,這裡沒什麼戰事。您怎麼稱呼?」

他說了句「蓋勒克斯」,後邊的姓氏我沒聽清。我替他把行李扛進哨所,想起一位元帥,是父親的學生。他也叫蓋勒克斯,因為生在一個星河天懸的寒夜。

聽說因為黨派問題,最近被處刑了。

12月25日

今日聖誕。巡邊界線這幾天,腿已經麻木到踞下來都沒有任何感覺。蓋勒克斯一直走在我前面,小心地探著雪窩,手裡的槍一刻沒有放下。

保夫卡得了傷寒。雖然他自稱身子骨足夠硬挺,我還是擔心他會得大葉性肺炎。因此,這幾天的邊線巡防的活,我、安東和蓋勒克斯包攬下來。

我背著發報機步履蹣跚,踩著前面那位的腳印,耳邊全是嗡嗡聲。這是雪盲的徵兆,足以讓人感到大禍臨頭。尤其,我不想拖累兩個同伴。安東見我走得艱難,一開始在我身後喊著「振作點,老弟」,後來也沒聲了。前邊是丘陵,上去要費不少勁,我便提議蓋勒克斯先停歇一會。

他沒說話,拉了我一把。三個人在一處崖壁旁坐了下來。蓋勒克斯伸手把我眉毛上的雪抹掉,向崖壁下一指:「那裡是個湖泊,冰封住的。你們去過嗎?」

「沒呢。」我輕聲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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