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天氣暖和了就去釣魚!」安東拍了拍我。
蓋勒克斯巡邊界線比我熟稔得多,骨子裡的果敢也使他比我更像一個軍人。他說以前在聖彼得堡海防的時候也是如此,其間差異,不過一個跋山,一個涉水而已。
他為什麼來這裡,我不知道,也不樂意問。
估計是和我同樣的原因。
晚上五點左右,太陽完全落入遠處的雪峰後面,一片淺藍色陰影籠罩著大地。我們在山頂處安營,安東先守夜。我沒睡意,靠在一旁山石上看星空。獵戶座腰帶三星起來了,明晃晃耀人眼目。眨一眨眼,又有更多星辰湧出來,仿佛大海中的浮游生物。
天空才是大海,山脈不過波瀾。
「我們能看到銀河,或許遠處有更多的星系,肉眼難以觀察。」蓋勒克斯在我身旁坐下,我這麼對他說道,「有人提出,它們都在無一例外地離我們遠去。或者說,是我們身處的空間、時間在不斷膨脹。」
「您很喜歡看天上,美人兒。」蓋勒克斯笑著答道。我對他們給我的稱呼有些感冒,又懶得爭辯。風在面頰上拍得生疼,我將大衣領子往上拉了拉,閉起眼,聽著自己的呼吸。
在世界最遙遠的地方,我活在時間一隙中,安寧而自在。
我奢望永遠不再拿出腰間的槍。
篝火艱難燃起時,我拿出筆記本寫了兩個字,鋼筆就凍得不能出墨。我本想記錄大熊座的位置,如此只好作罷。安東在不遠處來回走著,我聽著他踩壓積雪的腳步聲,混雜萬物的呼吸。
「睡不著嗎?」蓋勒克斯問,「因為太冷吧。」
「並沒有,前輩。」我靠在他一邊笑道,「我覺得這些......太妙了。」
所以才不捨得睡去。
12月27日
保夫卡開玩笑說,他捻著自己的肩章,就像摸初戀姑娘的手一樣,儘管那是多麼粗糙不平。
他的初戀叫什麼,他自己也說不清,一會「葉卡捷琳娜」一會「卡秋莎」。我們幾個笑著聽他講,維克托開了一瓶陳酒。我酒品頗差勁,之後一直抓著蓋勒克斯問,我眼裡有沒有星星。
我剛醒的時候,看到我大衣口袋裡有他塞進的一張紙條。
他說我眼裡有西伯利亞的星空。
1月13日
耽擱很久沒動筆。
上周和蓋勒克斯去巡防,走到賽普勒懸崖的時候遇到了黑熊。我彼時掛在樹上,手槍只有一個可攜式彈夾,5枚子彈。我打了三枚,全部命中,但對於那皮糙肉厚的玩意簡直像撓癢,反而更激怒了它。
我聽不得畜生咆哮,你說那是貴公子習氣也罷。那聲音像是從地縫裡鑽出來的,在耳邊如雷地炸裂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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