剩下兩枚子彈我們心照不宣地留著。黑熊舌頭有倒刺,舔一口就是剝人皮,不如一槍解決自己來得乾淨。我們有兩口刀,莫斯科鍛的,我第一次把身家性命押在它身上。
蓋勒克斯從熊爪下邊竄過去搗它心窩,刀刃扎進熊脖頸,轉瞬間鮮血噴湧出來,那畜生吼得嘶啞又撓人心肝。我在後邊看得忘了呼吸,看那頭熊追過來才醒神,默念了聲「憑聖父聖子聖靈之名」,把手裡的刀擲給蓋勒克斯。他喊了聲「漂亮」,抄起刀柄向巨獸肩胛骨狠狠砍下去。
我火上澆油般扣了扳機,直直打破了它的喉管。
我們扒了熊皮,切了幾塊肉,餘下的埋進雪堆並打了記號,打算下個月去取。
「美人兒的槍打得真漂亮。」他道,「您這人......」
「我好歹也是個軍人。」
「清秀,單薄。」他接著道,「您真的很適合站在天文台看您的星河萬里,不像我......我自打決意考軍校,就沒動過其他心思。」
「您為什麼參軍?」
他笑答:「為土地與人民。」
保夫卡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。前些日子去了伊加爾卡,鎮上的醫生給開了些藥,都是臨時延緩陣痛的方子。我們說不出話來,倒是他自己笑得沒譜似的:「進城的話,給你們找酒找姑娘去。」
在酒館裡聽聞資本家們正式倒台,莫斯科的暴亂又開始了。我躲了出去,想給父親寫信,但是沒敢下筆。
不論怎樣,我是國家的軍人。
伊加爾卡這片灰濛濛的城市是保夫卡的家鄉。他在這裡成長,又去了聖彼得堡,遇見了我父親和其他一些軍官。
命運就是那麼可笑。一同過路的人分出了尊卑,不言而喻地,一拍兩散。
2月6日
保夫卡走了。
那天他清晨出去巡防,就再也沒回來。我出去找他,只拾得他那把老式步槍。林子某處幼鷹淒長地尖聲叫著,山腳下小村莊裡回應著另一隻公雞經久不息的啼鳴。
安東把那把步槍拆成幾塊,槍管和彈夾留下,其餘給埋了。我們知道保夫卡是基督教徒,給他打了十字架。聽說死者手裡要拿聖經,我們沒有,只能拿了張紙片給他寫上幾句,貿貿然火化成一撮灰。
憑聖父聖子聖靈之名。
2月21日
日子本來很清閒,莫斯科突然來了指示,要從伊加爾卡港口修築鐵路。這裡的邊防軍都被要求向指定修路點調動。
大概是史達林的主意——他的主意總是很多。
但北西伯利亞的軍隊還有一些沒有被正式改革收編,稱不上是紅軍。城裡開會時,有的部隊怨聲載道,還有的乾脆沒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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