鐵路停工了。
4月2日
我翻找到了蓋勒克斯的元帥軍銜肩章。
他走進帳篷時,我拿著肩章看向他。
他伸手要拿回他的肩章,我甩手閃躲過去,向後磕到桌椅,不得已停了下來。他本是要伸手抓我的肩,似乎想起我沒好透的傷口,放下手嘆了一聲。
我皺了皺眉,把肩章拋還給他。他利落地將那片肩章拋進炭火盆,只聽得呲啦一聲。
「你是怎麼打贏紅海戰役的?」我真心誠意地問他,「當時前輩那麼年輕。」
他默了一默,道:「那時我父親剛戰死。我遇見你父親——就是我的老師。」
我記得十五六歲時在聖彼得堡見他,那時我不過是個學生。我也叫他前輩,他當時留著長發,美得不可方物。
入伍後頭髮都剪了吧。
6月7日
史達林格勒開戰了。
我們向莫斯科出發——大概莫斯科已經準備好作最後的鏖戰。我軍裝穿得筆挺,向安東道了別。我們在改編以後沒有碰面的機會了。蓋勒克斯和我在一個步兵連,好歹能照面。
葉尼塞河剛到開冰期,北方邊陲不到六千人的臨時師沿河出發。赤尾雉在林間啼鳴著尋找配偶,扑打翅膀的聲音簡直要蓋過車馬轔轔與流凌相撞的聲響。
晚間的星河也重新燦爛起來。一輪黃澄澄的殘月也時常與人會面,玲瓏掛在天空一角。
我們乘火車向南方去。
隨身的左輪手槍我已經擦拭不下百遍,在擁擠的車廂里,我忍不住把它拿出來細看。蓋勒克斯靠著我睡著了,我放下槍,觸了觸他柔軟的髮絲,又將手縮了回來。
誰才是美人啊。
他大概被我打擾了,抬起身子。我低聲說了句對不起,將槍收起來。一片昏暗嘈雜中,只有心跳聲無比明晰。
「如果不打仗,後半輩子留在伊加爾卡也挺好。」蓋勒克斯道,「有原野森林與山脈,和人世不相通......還有西伯利亞的星河。」
我在他有剝繭的掌心無意識地畫了個十字。
8月21日
原諒我很久沒有動筆。戰事繁雜。
戰火快要燒過來了。我在莫斯科,動彈不得,每天清早跑完步後神經質地坐在發報機前,或者就是打開收音機。
元首進行了最後演講,我一個字沒聽進去。
「為土地與人民。」
9月7日
我們在城郊紮營。
樹枝在天際拖過橫斜的一筆畫,落了幾隻烏鴉。雜草叢生的郊外適合隱蔽,更適合挖掘壕溝。天還沒熱起來,就又將在西伯利亞寒流的侵襲下重歸於寒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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