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艾里?」
艾里回過神來,鬆開手,起身向後退了兩步。帕利斯手背上還留著那人肌膚的冰澀觸感,他不動聲色地將褲腿放下擋住受傷處,向前走了幾步,步態與平時無異。
「你想過時間之外是什麼嗎?」他問。
艾里微微一愣,看著帕利斯推開門,抽身而去。
餘下的是他脈搏的瘋狂跳動。
艾里對周遭事物的絲毫變化都十分敏感。
包括北斗星的偏移,包括梧桐生新葉,包括自己的目光總是長久地投向帕利斯。
他管這叫陷落。
去倫敦周圍巡檢已有兩個月。每天晨起時,帕利斯總能與晝夜顛倒工作的艾里打照面。
泰晤士河全線已經布防完成。他沒有與艾里提起過戰爭的事,只希望殺戮與離時間最近的人無關。
午夜回到格林尼治,帕利斯全然沒有睡意。他卸下防彈衣,走到天文台的總控室虛掩的門前,看到艾里獨身站在滿是時間顯示的巨大屏幕前,目不轉睛地看著它們。
有幾個城市的時間顯示滅了。
「它們淪陷以後,和標準時間的聯繫也被敵人切斷。」艾里沒有看他,「他們用這種方式,使人活在不確定和惶恐中,最後放棄反抗......倫敦也會這樣嗎?」
「不會,除非我們全軍覆沒。」
那年輕人像一顆疾速自轉的脈衝星,被無盡的暗物質包圍,孤立在秩序外,但周身的磁場將人不可救藥地向他牽引。
燈光明滅間,帕利斯想要衝上前去擁抱他,卻只是想想罷了。
手伸出,卻又放下。
「你該出去透透氣。」他覺得自己聲音乾澀,「去倫敦城裡看看布防吧。一戰下來,大概什麼也沒有了。這就是你時間的意義,對嗎——朝生暮死,滄海桑田?」
「讓我睡一覺。」艾里看向他,伸了個懶腰,「會跟你去的。」
艾里已經四年沒有離開格林尼治一步了。
站在國王十字車站前時,他還是有些恍然,興許是沒睡好。他見過車站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,可當那些喧譁成塵成土,高大的玻璃穹頂卻仍折射著陽光。
這裡已然成為了指揮部和彈藥庫。進進出出的軍官士兵忙著裝卸器材,帕利斯也沒了影,艾里只得自己到處閒逛。月台還是老樣子,鐵軌卻已經鏽跡斑駁,碎石塊幾乎將它們埋沒。朱紅磚牆的建築藏在鵝黃色光暈里,影子被拉得斜長。
「艾里博士,去喝一杯嗎?」詹姆斯過來拍拍他,「還是......出去走走?」
兩人望向遠處。街道上房屋依舊,只是蕭條冷落,再無人穿行。自行車的響鈴和烤麵包的香氣,與巴士喇叭一同消散在空氣里。
「算了,喝一杯吧。」
啤酒用壓縮罐頭撞著,詹姆斯拉開罐子,先可勁地聞酒香。艾里靠在牆邊一口口灌酒,酒液是澀的,他連眉頭也不皺一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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