家境又清寒,一回接一回的相親都不成,再是爽利的人,教這般打擊下,也都愈發的沉悶卑從根底生。
他獨有的長處便是青壯,力氣大些。
那年白家修整院牆喊人去幫忙,白師傅的徒弟都耍尖兒賣乖,獨只他在院牆邊上搬石頭,灰頭土臉的幹了大半日,滿頭滿臉灰和汗。
他自都覺得寒磣。
漢子都鉚勁兒想去搭上句話的白柳姐兒圈著籃子,卻撿了顆大青梨用手帕子擦得乾乾淨淨,笑著喊他吃。
那顆青梨,井水湃過,甜到了心坎兒上。
「我從不曾去肖想甚麼,愛慕柳姐兒的男子幾籮筐都裝不下。」
他不敢去招惹柳姐兒,甚至從來都不曾在她面前有表露出任何的好感來,像是再尋常不過的同鄉人這般。
保管好事兒的媒人瞧,都瞧不出他有甚麼旁的心思。
若沒有上回溪邊的事,想必他們一輩子在這村子上,也不會有多的交集。
祁北南知曉這些,心中不免也很是意外。
「你當真是會藏事,我都教你騙過去了。」
方有糧苦笑了一聲,道:「我這些陰私事從不曾與誰知曉,你切要替我守著。」
祁北南應聲道:「你信我方才開口言心底事,我怎會張揚出去。」
「需知天底下芸芸夫妻,卻甚少有兩情相悅而成的,多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。你倆本是有心,不做回應,豈非可惜。」
方有糧道:「她自家中日子過得好生生,受父母兄長疼愛,轉來方家,卻得侍候我癱在床上的爹。」
「桌子上三五日間見不得油腥,我如何能教心中的情意,就連累她過這般苦日子。」
「我往後也不見得有光彩日子,不似你是讀書人,能科考還有盼頭;她花兒一樣的年紀,我也無法與她許下承諾教她白等。」
方有糧心中刀子割一般:「能做的最好的,不過是裝聾作啞。想她也只是因落水實在受了驚嚇,這才恍對我生出了些感激。只要我不予痴纏,她定也就自朝著原本當去過的日子走了。」
祁北南聽得心中不是滋味。
他可以與人撥開迷霧指前程,可唯獨感情上的事情,他也幫不了太多。
感情二字,變數太大。
更何況方有糧看得透徹,方白兩家門楣上是差了些。
門楣不對等的苦處,他不是沒嘗過,許多時候,已然不是兩個人的事情。
「怎麼樣?方爺爺家裡是不是也快有喜事了?」
蕭元寶將滷肉和醃糟魚拿給方有糧時,見著他還是笑呵呵的,瞧著人走了,連忙問祁北南。
「你想上方爺爺家做席面兒,且不好說。」
祁北南道:「這親事上各有各的緣法,旁人只能盡薄力,要緊還得看自身。」
蕭元寶於這些事似懂非懂,見狀抿上了唇:
「哥哥都沒法,那瞧著是真不成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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