下個月,又到了給老趙頭交租的日子。
對方提前提點過、告誡過他。
如果答應下來,明天就可以多一筆將近四千的收入。
隔了兩三秒,季庭柯才緩緩抬眼,上下打量了女人一通,最後頓在她牛仔褲口袋、鼓囊出的四角包上,像是在掙扎:
「有菸癮?」
「怎麼?」
「我不租給菸鬼。」
女人譏諷地揚起眼尾,抽出兜里的眼,拋擲進了季庭柯腳邊的垃圾桶。
「你不喜歡的話,也可以沒有。」
她漆黑的頭頂就在他眼前,頸後一塊倔強的骨頭昂著,錯開季庭柯的下顎、不過一寸距離。
他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濕意,蘊著夏夜的風,盈滿整個室內。
來勢洶洶、咄咄逼人、勝券在握的。
堵住他所有拒絕的藉口。
*
這種異樣的感覺貫穿整個多夢的夜晚。夢裡有轟鳴的爆炸聲、愈烈的火勢、斷斷續續的咳嗽,像拼命拉動的風箱,一下一下扯著腦部神經。
直到次日醒來、空調「嗡嗡」地吹,季庭柯卻熱得眼睛發脹。
半個身子都是汗,薄被從腹肌曲線滑下去。
七點整,門再次被敲響。
「砰——砰——砰。」
討債的鬼。
房屋租賃合同是季庭柯拿舊版改的,寫清水電費、屋內設施、以及租賃周期。
女人約定的租期是半年,她草草掃過條例,指腹捏著水性筆,滴下一滴油墨。
季庭柯注意到她張揚、飛舞的簽名:
羅敷。
羅敷喜蠶桑,採桑城南隅。
她不像個採桑女,倒像個橫行的土匪,連同身份證複印件上的半身照,都凌厲地垂眼、神情散漫。
杵著桌面,季庭柯戳好了筆蓋。
他瞥了眼羅敷帶來的唯一一件大包,起身。
該寒暄兩句的,哪怕不痛不癢,比如:「鑰匙收好。」
再比如,「次臥的鎖壞了,如果你有需要,可以找師傅上門來換一個。」
羅敷鼻腔里逸出一聲,
「你呢?還是去魚加麵館嗎?」
季庭柯呼了口氣:
「不是。」
魚加麵館的零工攏共兩個。
一個是季庭柯,另一個是附近職校的學生——
學生比季庭柯更便宜,可惜工作日沒有空,只能兩個人輪班。學生負責周末,季庭柯負責周一至周五。
他利用周末時間打第二份零工,那是在距離老公寓不到三公里的郵政快遞投遞分發處。
相較於魚加麵店的工作更單調,不停記件、分發。但左右較多的是中年女性,嘴皮子上下磕碰、口水像紛落的雨,即便是小時工,也談不上寂寞。<="<hr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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