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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意有所指地:

「所以,你該交出那本帳本、扳倒季淮山,不是嗎?」

羅敷依照汪工的話,她躲在黑漆漆的鏡頭後面、還在拍攝。

汪工的表情,一瞬變得有些怪異:

「你總說我恨季淮山。那麼、理由呢?」

理由很簡單。

沒被救回來的母親,毀了大半輩子、最終患上塵肺的父親。

以及難逃一劫的自己——

季庭柯沒說的是,他很早的時候、在曾翔翻對方的鐵皮櫃之前。

他就發現,汪工在喝「乙醯半胱氨酸」。

一瞬間,氣氛有些凝滯。

他們對峙著,汪工在這劍拔弩張的氣氛里,想到自己父親生前、意識不清醒的時候,總是會重複:

他會重複家裡那本帳本的位置——為了保險,甚至幾張撕了塞在狗窩裡、幾張壓在灶台下。

他會重複季庭柯的身世,感慨仲贇甄——

一念之差,踏入地獄。

他會說:季庭柯,好可憐。

有什麼可憐。

即便生父不在了,最起碼、季庭柯還有母親。

***

汪工記事很晚。

他不記得仲贇甄抱過小時候的自己。他只知道父親曾經告訴過他:

他的名字,是托季庭柯的父親幫忙取的。

不是開工廠的繼父,是挖鉬礦的親生父親。

他給他取名為:汪仝。

汪工在第一次自我介紹時,就騙了羅敷——

的確是賤名好養活。只是這賤名,是他自己給自己改的。

汪仝、汪仝。

每喊一次這個名字,汪工就會聯想到仲贇甄、繼而想到季庭柯。

他對季庭柯說:你也該改名叫「仲庭柯」才對。

就像他——

家中人都死光了,名字里還留著個「人」,有什麼用。

在那一刻,沒有人注意到,羅敷手中的相機、那一簇紅光,忽然不亮了。

她突然暴起,將手中的相機砸向汪工、撞到了他的小臂。

男人吃痛,手裡捏著的牛皮紙袋飛了出去。

羅敷緊跟上去補了一腳。

於是,那牛皮紙袋被踹得更遠,離季庭柯更近。

季庭柯手急眼快地搶過。

而她的相機,「梆」、「梆」地砸在地上。

鏡頭像是裂了。

兩個男人滿目都是震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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