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,這麼猝不及防,看現在的事態,連翟望岳臆想的串門都是奢望了。
翟望岳慢慢地回過神來,哥哥已經帶著那個陌生的男人揚長而去了,父親點了煙出去抽,母親緩了緩,又想起收衣服的事情,罵罵咧咧地去踩凳子了,客廳里又只剩下翟望岳一個人。
翟望岳像一腳踏空,陷入了無止境的墜落之中。很多個父母吵架,問他到底跟誰的夜晚,他都會在敷衍地逃過詢問之後,抱著被子躺在窄床上輾轉反側,男孩的心裡已經發芽一樣冒出很多念頭,其中一個就是:我誰也不跟,我要去找我哥哥。
這個念頭一出來,他的萎靡和憋悶全都像野草一樣,被火焰一掃而空。當時翟誠岳在外地讀新聞,偶爾給家裡打的電話,就能通過聲波,給翟望岳勾勒出一個陌生卻流光溢彩的新世界。
有自由的生活,友善的同學,大把的空閒,還有理所當然的,光明的未來。
翟望岳的想法在一天天的堆積中越發具體,他不難養,一趟火車打到哥哥那裡,他一定會接納自己,罩著自己,在那樣的城市一定會有自己的出路,雖然回頭想來都不堪深究,但,至少是支持著翟望岳的東西。因為那是自己唯一的哥哥,他們之間有再深不過的血緣,是無法抹除的。這給了翟望岳無與倫比的安全感。他一直是個缺乏安全感的孩子,只有懷著這樣的念頭,才能讓他度過一個安然的夜晚。
而現在,他和一個陌生的人建立了更為堅固的紐帶。翟望岳怎麼也插不進去了,就連投奔哥哥的妄想,都成了可笑的累贅,又一次,被拋下了。
所以,那個面容清俊的男人,從一開始,就被蒙上了淡淡的陰影。
後來,翟望岳也被哥哥介紹著,零零散散見過申路河幾面。
他們一個少年老成,一個謙遜有禮,怎麼也不會起衝突,然而,對申路河的了解越多,那種錯位的感覺就越強烈,像蚌殼的深處丟進了一顆微小的沙礫,隨著時間流逝磨著磨著,不僅沒有得到緩解,反而越來越硌人。
翟望岳不甘心地試圖在申路河身上找到一些污點,可是,無論是外表,還是內心,都失敗了。
他溫柔,有責任心,對翟誠岳也好,十全十美得近乎來自夢幻。不真實,澄澈的眼神像兩面鏡子,完整地映照著青春期小男生的殘損和稚拙,讓翟望岳不甘得咬牙切齒。
也許是嫉妒,也許是別的,翟望岳收回了落在申路河臉上的目光。殯儀館裡的光線並不好,他只看見申路河眼角的一點泛紅,還沒看清他臉上是否有淚痕。
翟望岳還沒來得及想像,他為哥哥哭泣的樣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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