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靈堂里的人正在散去,只有留下的家屬在今晚送翟誠岳最後一程。

申路河對翟家人多少都有些尷尬。他還是分得清別人態度好壞的,在兒子的葬禮上,他們三人都壓著沒有發作,可對他本人的不滿就像一層薄紗蓋著的刀鋒,不僅藏不住,還隨著角度上的變化,散發淡淡的寒光。

申路河不想自討沒趣,離他們遠了一點兒,走出了靈堂。在這之前,他看到翟勇把大手放在翟望岳的肩上,沉沉道:「你不用在這兒待著,回學校吧,好好高考才能讓你哥安心。」

申路河頓了一下,目光移向翟望岳。翟望岳沒有回答,低下頭,距離上次理髮應該有些時間了,他鬢角垂下絲絲縷縷的碎發,蓋住他的眼睛。

翟望岳卸下背後的黑色雙肩包,掏了一會兒,從底部掏出一張折成豆腐塊的試卷。只是沒有豆腐塊那麼乾淨潔白,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答案,像一張黑色墨水織成的網。

他對父親道:「我帶了作業來,讓我守一晚上吧。」

第3章

已經到了後半夜,本來就偏僻的地方就更寂靜了,不像城市的夜晚,容易被燈火和噪聲污染,漆黑的天幕中連一顆星星都沒有,像一塊失去了縱深感的黑色絲絨。蟬聲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,時斷時續,仔細聽還有其他草蟲的鳴叫。

走出空氣流通不暢的靈堂內部,翟望岳好不容易分出喘一口氣的空閒,胸口的壓力吐出來一點。他接著燈管里水一樣暗淡的光線,不知從哪裡掏出一支藍色的水筆,半倚著冰冷的牆壁,真的飛速地開始訂正錯題。

申路河望著他,只是為了給自己的目光一個落腳點而已。試卷里夾了一張草稿紙,他把那張皺巴巴的紙片抽了出來,很快上面也被算式所填滿。他寫題的過程中姿勢幾乎一動不動,面色靜謐,單腿支撐著自己,甚至投射的影子都一動不動,除了平穩的呼吸聲,幾乎不像個真人。

申路河走過去,按住他的肩膀,柔聲說:「別靠在牆上面。」

翟望岳把頭從題海中抬起來,迷惑地注視著逐漸靠近他的男人,他眼角被偷偷揉搓過,不僅紅,而且還破了皮。

也許是在荒郊野嶺的地方呆久了,即使靠得這麼近,他身上的體溫還是很淡薄,風吹一吹就要飄走了。壓在翟望岳肩頭的手沉甸甸的,帶著長輩對小輩勸慰的味道。

翟誠岳的死是一場災難,斷掉了這兩個陌生人之間最後的紐帶,矛盾的是,也將他們拉到了同一幕劇集裡,可以肯定不是悲劇,而夾雜著不知所謂的色彩,更像是一種現代戲劇,演員顛三倒四得地念著那些台詞,倒是渾然無覺,只有觀眾會覺得可悲。

他們的距離剛好卡在社交距離的那根紅線上,翟望岳和過去一樣,挑不出他一點兒錯,只是冷著臉問:「為什麼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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