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……沒有了。」申路河急忙循著絲線,扯迴風箏一樣飄遠的思緒,他早已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,至少在汪正春和李東面前,可以掩飾自己的蛛絲馬跡,「我先走了,春姐,今天好熱,出車注意防中暑!」
申路河煞有介事道:「今天早上一個溫度計都熱得炸了,不開玩笑嗦。」說完轉身離開,把剩下的一條煙都偷偷放在角落。
這樣他們夫妻倆的注意力都被轉移開,要是今後被人問起,也應當知道怎麼說。
下午三點的太陽毒辣地侵襲炙烤,申路河沒有任何防護,白皙的皮膚很快就瘙癢泛紅,想必今天晚上就能搓下一層皮來。然而他來不及去關心這些,馬不停蹄地趕往公交車站。
說來有點滑稽,這種情況下分明是計程車更符合他快速趕往現場的需要,可入殮師微薄的薪水限制了他。他坐在塑料座椅上,卻坐立難安。
他仿佛看見翟誠岳珍愛的越野衝破變形的護欄,整車只在失重中墜落片刻,就砸起大片暗沉渾濁的水花,在一片驚詫而恐懼的注視和此起彼伏的鳴笛聲中,帶著一串氣泡,沉入冰冷的河水。
後來連車帶人陷進了河底的淤泥,無論如何也清不出來,翟勇和周慧再三地懇求,活要見人,死要見屍,直挺挺地跪在了泥濘的地上,令人看了就於心不忍。最後救援人員用了個折中的法子,拆了整車的後半部分,才讓翟誠岳重見天日。
別說小小的剎車片了,車的其他部分也都成了一堆廢鐵。
光是這麼想像,申路河就以為肺部填滿了無法排出的水,沖塞得越來越多,除了窒息感,還有幾乎要把每一個肺泡都撐破的劇痛,他像溺水一樣捂住嘴,靠著車窗玻璃,低聲地咳嗽起來。
他到達老狗修車行的時候,那裡已經人去樓空,捲簾門緊閉,上面貼著旺鋪招租的海報,邊角早已被帶著車尾氣的風折損,熏上烏黑,就連門檻都罩上了一層灰,種種跡象表明這家鋪子的主人已經離去許久。
申路河四下看了一圈,長眉糾結起來,這家店開在這裡很久了,突然在這個敏感的時間跑路,很難不讓他產生聯想。
只是就像一株紮根太久的植物,哪怕倉促地拔起,也不免留下客觀存在過的痕跡。
恰好是小學放學的時間,他身後掠過一陣嘰嘰喳喳的聒噪,孩子們互相推搡著,小臉上都是髒污和笑容,其中一小部分像從洄游的魚群里分離出來,鑽進了修車行旁邊的小賣部。
申路河站在他們之間,格格不入,像鶴立雞群,被裹挾著踏過小賣部的門檻,他隨手拿了瓶汽水和一把酸渣糖,湊到櫃檯前結帳,順便問:「老闆,旁邊修車行怎麼空了?」
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,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,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,请与我们联系,将在第一时间删除!
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