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父王死得蹊蹺,但群臣攝於叔父狠辣手段,默認其為烏茲新王。諸王子或叛或從,死的死,逃的逃,再無生息。

唯有九王子洛襄,日行千里,孤身回到烏茲。

他是西域佛子,座下僧眾可抵百萬兵,西域諸王,無不忌憚,在烏茲境內更是一呼百應。 叔父驚懼不已,生恐好不容易得來的王位再次易主,以修佛道為名將佛子誘騙入烏茲王庭,自此幽禁宮中。

之後,叔父要她以色相誘使他破了色戒,跌下神壇,失卻民心,再無信眾。

色字頭上一把刀,而她洛朝露,就是那柄美人刀。

她前世命運的悲劇,就由這場陰謀而起。

朝露倏然起身,揮臂擺開紗帳逕自下榻,繡鞋也不趿,踩在寒涼的花磚地面上往外跑去。

沒走幾步,她趔趄一步,只覺雙腿沉重,一下跌在毛織氈毯上。

毗月趕忙上前扶住她,道:

「殿下,小心些,您的腿……」她心中酸澀不已,話音低了下去,默默望著朝露那雙纏著紗布的腳踝,提起蹙金蓮紋繡鞋,為她穿上。

朝露腿骨鈍痛,紛亂的記憶湧入腦海。

烏茲於舞樂聞名,其中烏茲王女的舞姿,盛名在外,艷而不俗,極盡奢靡。兼具西域濃墨重彩的風情,又有中原的華美莊嚴之相。甚至西域有一小國國君主曾放言,願以半壁江山換她一舞。

她一身殷紅的薄紗舞裙,據說皆是由鮮血染就。由是,她每舞一曲,就如踩在血海中翩翩起舞,極盡殘忍的絕美。

彼時年少恣意,張揚熱烈,不知這身舞裙如烈火烹油、鮮花著錦,也終有一日化成她的錦繡地獄。

自叔父舉兵入宮,坐穩王位後,他便荒淫無度,夜夜笙歌宴飲。一日,他底下有將士酒醉後,求叔父開恩要她在宴上跳舞助興:

「聽聞王女殿下,色絕西域,舞姿傾城。王上,屬下是否有幸得以一觀?」

她是王女,不是伎人。豈可為人賞樂?

但是,自父王故去,叔父大權在握,母親因二嫁羞憤而閉門不出,幾位哥哥都在叔父手中磋磨,她哪裡有反抗的餘地?

如此,她受召入殿,跳了一夜又一夜,每每被迫忍受那些流連在她身上不懷好意的赤裸裸目光,甚有人當庭拉來一舞姬淫樂。

那舞姬,穿著和她一樣的紗裙。

最後一回跳舞,她旋身之時故意一扭,當著所有人的面,折斷了腿上筋骨。眾人掃興,由著她被抬了下去。

養了數十日,也疼了數十日,正骨之時,好幾次痛昏過去。所幸的是,再也不用跳舞了。

可雖不用再跳舞為人取樂,前面卻又有更深更黑的深淵等著她往裡跳。

「殿下,王上應是派人來請了……」毗月擔憂地望著殿外,想要為她更衣。

朝露咬緊牙關,一步一瘸行至一方楠木案前,一把將此案掀翻,案上金玉瓷器盡數滾落地上,碎裂一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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