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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去秋來,庭前的雪越積越厚,他的憂慮越來越深。

直到和親烏茲的承義公主,她的母親突然上奏,要歸朝,並且在覲見之時,朝堂上大放厥詞,搬出了昔年的吳王案,矛頭直指先帝。

若是先帝繼位名不正言不順,當今陛下的皇位自然不穩,朝野動盪,迫在眉睫。

皇帝當機立斷,將她幽禁於明霞宮,隔絕外界,最後以雷霆手段制住了蠢蠢欲動的藩王。

她心心念念等來的母親,成了壓垮她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
那不是生她的母親,是她的催命符。

皇帝這時才忌憚起她吳王遺孤的身份,以後宮干政為名,數罪併罰。她終是成了幽禁宮中的廢妃,被千萬人罵作禍國的妖女。

又三月,北匈一支人馬違背盟約,千里奔襲,皇帝下發數道聖旨,將他召回了敦煌,商議退敵之策。

與此同時,長安的皇宮裡,皇后的最後一擊,是要將幽禁失勢的她帶出皇宮,以和親之名送去北匈,最後趁兵荒馬亂暗殺在途中。

他率領精兵突襲北匈營地,火燒糧倉,聲東擊西,率先找到了奮力逃生,最後在一方泥潭中準備引頸就戮的她。

看到她的一剎那,一顆心支離破碎的心好似在一剎那被揪緊了,沉寂已久地再度跳動。他終是逾矩地將她抱上了馬,緊緊攬在懷中。

她先是瑟瑟發抖,泣不成聲,而後來恢復過來,望著他,調笑道:

「這次,也是陛下讓你來救我的嗎?」

他無法否認,亦無法承認。只是面無表情地搪塞過去。

歷經生死,她已是累極了,沒有再糾纏。漸漸地,後腦倚在他的側肩,側臉埋在他頸窩,長發飄蕩在他前胸,輕輕睡著了。

他牽動韁繩,馬速慢了下來,每當她要掉落下去的時候,用手掌扶正,予她依靠。

此時此刻,在奔馬上虛假的相擁仿佛是偷來的時辰。上天要奪走的時候,不會再多給一寸一刻。

帝王自然心繫於她,親自來迎,將她從他的馬上抱了下來,帶回了中軍帳。

他寬大的袍袖垂落,袖裡,雙手緊握韁繩,拳頭僵硬,之後,立刻勒馬回身,將計就計將突襲的北匈軍逼入密林,層層包圍起來。

眼見熟悉的負隅頑抗,他縱身下馬,抽出血跡斑斑的劍。

夜風獵獵,樹影婆娑。他獨身一人朝著這隊騎兵逼近,劍尖在泥地劃出一道深深的凹痕。他朝那名熟悉的騎兵首領,沉聲道:

「當日,我放你走,你答應過,不再來犯。」

已是力竭的洛梟手中的刀被他一下挑斷,震落在地。只得雙手撐地,啐出一口血來,死死盯著他,一字字道:

「我是她三哥,我必要救她出宮的。」

他黑眸沉沉,冰冷的劍身抵在洛梟頸側,冷聲道:

「為了她一人,撕毀與大梁盟約,犧牲邊境十萬生民,埋葬你麾下一萬勇士?明知不可為,還要妄想能攻入長安?」

北匈騎兵迅如雷電,奔襲不攜輜重,一路沿途不斷獵殺平民,搶奪糧食,直逼長安,造成隴西四郡生靈塗炭,餓殍遍野。

樁樁件件,都是疊加在她身上的罪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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