之後,重重簾幕攪了碎星,九曲紅綃繞住月華。
雲夢之浦,情動之時。她額間的汗水會順著濕漉的鬢髮流向她精巧的下顎,再至纖細的玉頸。
無論是在高台拜那金身法相,還是在他身下縱情承歡,明明近在咫尺,他也總是看不清她的面容。
只記得那雙眸子,猶如一泓結了冰的秋水,清冷卻動人,眼底瀲灩的波光照出他沉淪的一道剪影。
生怕她又會消失,他像是是晦暗天光下的舟,在這漲潮中不斷顛簸著向前,迷途不返。
就當他以為這又是那個周而復始的夢之時,他清晰地看見,女子散開的裡衣之下,藏著幾道細小的疤痕。
熟悉的白圭之玷,再一次刺痛他的眼。
夜幕間,一片疏離月色宛如潺潺之流,皎若銀光。
俄而,紅衣女子的影像剎那間消弭散去,一如從前。
叱炎驚醒。
榻前鎏金異獸銅爐中漫出的裊裊薰香像是纏住了他的喉,令他窒息般得胸痛。
五年來,數不清多少回了。似幻似真的夢,令他心馳神往,醒來卻又心渴難耐。更有甚時,身覺錐心刺骨,頭疼欲裂。
夢中一幕,他身著喜服,應是與那姝色無雙的紅衣女子在成親。可弔詭的是,既是成親,卻不拜天地,亦不拜高堂,反倒拜那神像;長街明燈數千,人流浩浩湯湯,卻無人圍觀;明明是大雪漫天之夜,卻又有飛花擷秀而來……
夢中的他,是從未有過的溫潤風雅,滿心滿眼都是那個紅衣女子。
他不曾告訴過任何人有關這個夢,也在心底從不承認他對夢中的女子動了心,只當是一晌貪歡。
可每每入夜,他都暗自期待著那同一個夢的降臨。
就在這一回的交歡,他敏銳地察覺到了不同。
夢境一如既往的模糊,他雖然還是看不清那女子的面容,可她胸口的疤痕,赫然在目。和他那個女奴身上的,幾乎一模一樣。
一時間,他幾乎要喘不過氣來。
此刻,他只道是日有所見,夜有所夢。許是那女奴胸口的傷痕,令他困惑不已,才會被他無意識地編織入夢吧。
叱炎撫著面具上凹凸的紋路,恢復了稍許神色。
晨光熹微,照入他面具覆蓋下的眼睛,他逐漸適應著光線挑開帷幔,披上一襲墨色薄綃長袍淺蓋住精闊的肩背,留了幾寸迤邐於地。
叱炎挑開陷入後領中混著粗辮的長髮,隨意散在胸前背後。
沉重的帳門被掀開,葛薩跑了進來,面色難掩驚慌,上氣不接下氣道:
「殿下,不好了!肅州守將司徒陵傳來緊急軍情。祁鄲大軍突襲肅州,一夜之間已奪下主城了。」
叱炎猛然起身,大步流星出了帳子,邊走邊道:
「隨我去牙帳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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