也是今生他們能達到的最近距離。
「陛下,」她道,「多謝您來見我。」
司馬淮見她語氣疏離,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,沉下唇角,「你忽然秘密尋朕,可是解開了情蠱?改變心意了?」
王姮姬在花鳥垂脊投下的沉沉陰影下,微微服身:「不是。」
「臣婦深謝陛下的藥方,認真思忖多日,還是決定不和離。臣婦願意接受父親臨終前的安排,嫁與琅琊王為妻,居於王家內宅之中。」
司馬淮額前猝然浮起清晰可見的青筋,拳頭捏得嘎吱吱作響。她定然被威脅或監控了,否則怎會這般服帖?
明明上次見面她的心動搖了。
虧他聽襄城公主說王姮姬要「秘密」見他,枉自歡喜了許久。
「朕收到你的玉柳枝立即冒風險來見你,你給朕的答案卻是這些。」
司馬淮意態蕭然,她寥寥幾句話澆滅了他一腔期望,「有了情蠱的解法,你仍不肯和離嗎?」
他甚至懷疑眼前之人不是王姮姬,王姮姬馳騁在馬背上,四處聽清談會,天生鮮活不畏強權。而眼前的女子死氣沉沉,活脫脫是個深閨頹廢的婦人。
王姮姬毫無音調起伏:「臣婦已然嫁人,陛下不該對我有情。若你我糾纏,皇室會顏面掃地的。」
司馬淮聽她兩瓣朱唇吐出「情意」二字,頓時怦然,燃了心窩,呼吸微沉滾燙,蓬勃的私慾又催生起來。
她用最溫和的語氣說最殘忍的話。
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,她並非被情蠱操控,她就是喜歡郎靈寂,之前他對她的所有擔心統統餵了狗。
虧得岑道風要傷害她時,他一直為她說好話,堅信她是無辜的,實則王氏門閥中人一丘之貉,哪有什麼無辜?
司馬淮抑制不住陣陣悲哀,失神道:「王姮姬你變了,若文卿泉下有知,你竟認賊為夫得多心寒?」
王姮姬凝然:「死去之人便不提了,求陛下今後忘記我,另尋佳偶,與我那兩位姐姐相伴吧。」
她將話徑直挑明了,不在乎司馬淮怎麼想。她本身變成了行屍走肉,在這場漩渦里每個人都在劫難逃。
她曾試過逃離,但一次次失敗,每次失敗都要面對灼心的懲罰,她能怎麼辦,難道一直向著深淵狂奔不成?
對不起,王氏家門裡,根本沒有高風亮節的氣節。
她根本對抗不過這世道,莫如共沉淪。她好累,想認命了,她已經是第二次活了。
既然琅琊王氏生養了她,她索性將全部奉獻給王氏,使門第千年不朽。
她為了家族嫁給郎靈寂,郎靈寂想怎樣就怎樣了。
王姮姬說罷這句,對著微服出巡的皇帝深深一躬身,隨即叫人關閉大門。
司馬淮站在原地,久久沒緩過神來。
失落之後,是滔天的恨意,恨王姮姬,恨郎靈寂,恨分他君權的琅琊王氏,更恨「王與馬共天下」的政治格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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