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可惜,她是墮落的天使,他卻不是救苦的騎士。
門窗之外,天邊撲面而來,四下里,沒有半個人影,四樓不算高,但是足可以俯瞰曠野全景。在那偏北更遙遠的地方,鋪設著漫長的鐵軌,承載綠皮火車,駛向無窮遠方。齊玉露昂起頭,衣衫全然濕透,她張開雙臂,仿佛擁抱了整個世界:「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!」
郭發也把兩手放在嘴邊,聲嘶力竭地怒吼道:「暴風雨!來得更猛烈一些吧!」雨水洗滌掉身上的熱汗,他感到透徹心扉的爽快。
回聲強烈地蕩漾,哀轉久絕,她和他的聲音融在一起,共同消失在這場鋪天蓋地的大雨之中。
齊玉露搖擺著殘疾的軀體,眼前的人與景都變成了手搖鏡頭裡的畫面,一幀一幀抽離,令人眩暈迷醉。
她希望這雨永遠淋漓不停,世界灌滿酣暢的積水,淹沒所有悲歡,如同陷入末日,因此,她和他共同划船離去,縱情私奔,把往事丟在身後,永不復返。
「喂!你說你是不是瘋子?!」郭發掬起一捧水潑灑在她身上。
齊玉露避之不及,一邊尖叫,一邊搖頭,髮絲旋卷搖曳,更顯癲狂。
雨勢愈演愈烈,好像沒有停的意思,涼意漸生,舊日的傷疤開始發癢刺痛,郭發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灼熱,大概是要發燒了。
「你說,瘋這玩意兒是不是傳染啊?」他喃喃道。
齊玉露撲過來,一頭扎進郭發的懷裡,他茫然地承受,不懂回抱,空懸雙臂,她踮起腳尖,偏過頭,小心翼翼靠上他寬闊的肩頭,他在風雨中那麼穩,身上熱烘烘的,像是一個壁爐。
這場大雨之後,整個東北便要迎來蕭瑟的秋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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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夜,郭發睡得很沉,奇蹟般地沒有夢魘,清晨,才被簌簌的翻書聲吵醒,他愣怔地睜開眼,全身上下,只有褲襠的拉鏈是虛掩的,腰酸背痛地坐起來,惺忪的眼上蒙著處子被奪走童貞的失落和惘然。
齊玉露坐在床另一邊,鼻樑上戴一副金絲邊眼鏡,一手端書,靜靜翻閱,聞聲低眸一瞥:「你怎麼?摸摸你就這副樣子了?」
郭發有些恍惚,戴著眼鏡的她像是另一個人,冷峻而儒雅:「你看起來像我小學老師。」
「嗯?我那麼老嗎?」齊玉露扶了扶眼鏡,目光仍然不離書頁,「好像真比你大一歲。」
「等十號我給你送康乃馨,」郭發望向窗外,陽光燦爛,那些靛藍色的惡毒之花已經被盡數搬了出去,擺得那般整齊,朵朵盡情盛放,「你趁我睡著的時候搬的?挺有勁兒啊,小瘸子。」
「我死活睡不著,」齊玉露話鋒一轉,「老是想到那個腦袋上有血窟窿的男人,你說我們當時是不是真的應該報警?」
郭發不以為意:「還是那句話,多管閒事死得快。」
齊玉露皺著眉:「我後半夜越想,越覺得他有點眼熟,」說著,她打著赤腳走到書架前,從一個牛皮筆記本里掏出張寸照:「你看,這個人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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