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蔚然低下頭,卻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:「可是我不想要高開低走的人生,曾經擁有的一切都已經逝去,就像一場睜眼即忘的夢。」

「我還沒有捧過一次聯賽冠軍的獎盃。」

他露出一個比哭更難看的苦笑:「你們是一步一步朝自己的目標接近,我是出生在羅馬,卻好像每一步都在遠離羅馬——你說,到底是哪一種更可悲?」

人是命運的玩偶。命運給予人們一些夢想,卻總是只將所有看似能夠實現夢想的蛛絲馬跡稍微亮給人們看而已,藉此操控人們*。

而他是最天真的那一種,每當想要放棄的時候,只要看到那一絲微乎其微的可能,就破釜沉舟地把自己的前程、未來、肉體和靈魂通通上交。

越努力,越不幸。

調整不好的狀態讓他像一個沒有自主權的木偶一樣,被命運的牽絲戲耍的團團轉。

明亮的燈在喝多了的蔚然眼前暈出一個個光圈,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——還是在最討厭的人面前。他有些慌張地伸出手把燈關上,想要掩耳盜鈴。

房間又回到了黑暗中,月光登堂入室,映在蔚然臉上的淚痕上有輕微的反光,穿著淺色睡衣的他看上去又溫和又脆弱。

莊亦楠知道這是去了殼的蔚然。

很奇怪,明明蔚然是比他年長的哥哥、前輩,可他卻忽然覺得他是一個值得他保護的小孩。

這幾天從心理諮詢師那裡了解的信息,讓莊亦楠更加了解了他的情況。

你可以說他不夠勇敢——

他渙散、易碎、精神狀況不佳、還老是自怨自艾。

但你也不能說他不夠勇敢——

因為他的那一個心愿打碎了無數次,像破碎的玻璃一樣劃了他一身血,他卻堅持著撿起來拼湊成原來的形狀,數年如一日,一往無前。

像朝聖一樣,莊亦楠鬼使神差地低下頭輕輕吻上蔚然盈著月光的淚。

不是十九歲的他在安慰他落魄的隊友,而是十六歲的他鼓起勇氣,觸碰那座指引過他的燈塔。

夜色留給人偷偷落淚,也縱容人犯罪。

沿著淚痕延綿向下,從濕潤的眼睫、到柔軟的臉頰……正當莊亦楠的嘴唇還要向下、就快觸碰到蔚然的嘴唇的時候,他忽然感受到蔚然帶著酒意的吐息。

我這是在幹什麼?!

他立刻叫停自己的逾矩行為,輕咳一聲,在心裡把一切都解釋為對隊友的憐憫、疼惜之情。

他借著月光看向蔚然的臉,喝得人事不省的人閉著眼睛,睫毛輕輕翕動,並沒有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麼。過了一會兒,他睜開眼睛認真地看著他,眼睛清澈得像一眼乾淨的泉,更讓莊亦楠聲討起自己剛剛的污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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