重塵纓愣著表情在床邊站穩時,甚至還有些發懵。
一回頭,便看見宴玦拿胳膊捂住了臉,吐息異常急促,不斷起伏的胸口上浸染出大片血花,直直撞進視線。
紅在一窩煞白的雪裡,分外扎眼。
他斂著眼睛,嘴唇上壓著幾不可見的弧度,幾乎是氣笑了。
「消氣了?」重塵纓走上前,盯緊了胸口那處傷。
他伸出手,搭在了宴玦因為呼吸不順還有些發顫的胳膊上。
「傷口裂開了,我給你重新包紮一下......」他坐在床頭,輕著嗓子,「不鬧你......」
並不需要多大力氣,重塵纓輕而易舉地便挪開手臂,再次看見了宴玦的臉。
雙頰泛紅,眼底帶霧。
「很疼?」他低低問道。
宴玦半眯著眼睛,嗓音虛浮:「你覺得呢......」
重塵纓沒搭話,一隻手繞到他身後,暖烘烘地托住了腰,慢慢往上抬:「起來......」
宴玦順著動作撐起上半身,正想擺個軟枕靠在身後,但偏偏重塵纓又攬著他往前一按,整個人便不自覺地倒在他肩頭。
視線看過去,重塵纓卻仿佛沒事人一樣,兩手繞到身後,開始兀自給他拆起了紗布。
宴玦眨眨眼睛,乾脆側過臉,在他肩窩裡靠住了。
他看見重塵纓熟練的給白紗敷上新藥,然後又貼著自己傷口的位置纏回胸前。
低頭的時候,額前的捲髮便落下來,和濃黑的睫毛湊在一起,層層圈圈,帶著一種奇妙的漩渦和色彩,引人注意。
於是,宴玦冷不丁問道:「你還會包紮......」
重塵纓把他扶起來,重新靠在床頭,在最後打好結後,才慢悠悠回道:「小時候看得多,自然就會了。」
「你兩位師父?」宴玦話接得很快。
「......是,但這時候能不打聽這些沒情調的事嗎?」重塵纓拖著嗓子,語氣幽怨地瞥他一眼。
他把剩下的紗布和藥膏隨手甩在一邊,抬起臉,便直直闖進了宴玦的眼睛裡。
他呼出口氣,問道:「還疼嗎?」
「還行......」
宴玦揚起眉,也不避開視線,同樣直直看向他,略微搖了搖頭。
他的瞳孔是漆黑的籠,是無邊的霧,遮住了去路,遮住了來路。
是危險的絕壁。
可重塵纓覺得自己已經站了上去。
「真不知道是讓你長記性還是讓我長記性......」他忽然低了眼睛,嘀咕了句。
零碎餘光下,他發現宴玦耳側的那根扣著銀飾的小辮落了下來,搭在肩頭,扭著那編織發尾,似乎有些委屈。
於是,重塵纓伸出手,捻著那截銀扣把辮子撥到了肩後。
手指沒想著收回來,而是沿著頸側一路落在了他臉頰上,用掌心托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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