某天半夜從軍營回來,正好碰上重塵纓在泡藥浴。
他背靠著池壁,手臂搭在邊沿上,之前因為受傷消瘦不少,如今也被宴玦一點一滴地補了回來。
此刻閉著眼睛,頭朝後仰,漆黑的長髮覆蓋後背,像觸手可及的夜空。
警覺和注意隨著修為共同消磨,並沒有聽見逐漸走近的腳步聲。
宴玦在他旁邊蹲下來,伸手去試藥水裡的溫度,還是燙的。
「回來了,」重塵纓睜開眼睛,懶洋洋問話,「今天怎麼這麼晚?」
宴玦解釋得乾脆:「東洲那邊送了個公子哥來玄甲衛歷練,人情世故,耽誤了點時間。」
重塵纓眉毛微揚,語氣輕佻:「將軍日理萬機,還能勻出時間陪我,實在是無以為報啊。」
「又說什麼胡話。」宴玦笑了一聲,在他臉頰上親過一口,正要起身,「我去洗漱。」
但重塵纓拽住了他的衣角。
眼睛往池子裡斜,直白說道:「下來。」
宴玦微微愣神,接著便在池邊解開衣扣,絹布落下來,赤腳踩在水邊。重塵纓朝他伸出手,帶著人攬到自己跟前。
宴玦自然而然倚在他肩膀上,抬手觸摸過去,指下凹凸不平,是猙獰的疤。交錯的長條爪痕中央覆蓋著一塊更厚更深的圓形印記,是他自穿心肺留下的。
難以磨滅,無法抹去。
無論見過多少次,撫過多少次,依然覺得觸目驚心。
重塵纓看著宴玦再次入神落寞的表情,把他的手拉下來,轉而放在自己臉頰上,又額頭相抵,低聲安慰:「沒事了,也不疼了。」
宴玦睫毛微顫,輕輕應了一聲,然後便圈住肩膀,臉埋進頸側,靜靜窩著。
像山雀收斂了全身羽毛,絨絨一團,不用說話也不用動作,只是寂聲又密切的擁抱就能讓人生出無限的眷戀和溫柔。
重塵纓把他後面的頭髮撥開,撩到一側肩膀前面,把整塊脊背坦露出來。捧手澆上水,淋漓如瀑流,傾覆如焰灼,又混雜瀰漫著淨澈的草藥香,讓人不自覺便起了一身雞皮。
「雲閣固本培元的藥浴,你最近忙得腳不沾地,多泡泡能舒服點。」他側著臉,挨著宴玦的耳朵緩慢親吻。
溫度和藥力薰染視野,宴玦抬起頭,眼下儘是緋色的雲。
他驅動著指尖,溫吞爬到重塵纓的下顎,然後自己再跟上前,湊上去,挨到了嘴唇。
僅僅只是簡單相貼,氣息便染上柴薪。
眸中昏暗難辨,嗓音開始短促,像洞穴里悠遠潺潺的河,淌淌而流。
「你現在|c|我,我會更舒服。」
空谷沉響。
重塵纓微微一頓,在緩慢的親吻里調轉方向,讓他背靠住池壁,音調帶笑。
「想要什麼?」觸摸到嘴唇,指腹輕飄,給予又離去,像羽毛,痒痒撓在心坎,「說點我喜歡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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