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
朝徽帝如今对西用兵已然绝望,如今当务之急可不是向那西边派军。
打不过的,如今大雍军民都被大梁出尔反尔的行为激怒,个个燃起了共存亡之志,这西边如今就像是铜墙铁壁一般。
无论如何都攻破不了。
这是朝徽帝做出的判断,在陆健行的信中,他还说只差一支军队,从小路奇袭包抄便可抵达大雍皇室生擒……
只不过他差人。
“差人?”朝徽帝冷笑一声,径直将那信在烛台里面燃了,“这话说得好,那些又不是傻子,朕给你一队人马,你就能把人生擒了吗?”
窗外忽然又起了猎猎的风声,猛烈击打着窗棂,飒飒然竟然有几分森然鬼气。
熙宁宫中明明也烧了地龙,不知为何,朝徽帝还是觉得自己颇冷。
紧接着又有一声钟罄声音撞来。
不像是撞在钟上,而像是撞在他如今岌岌可危的心上,濒临崩溃,一线而已。
他终于被这钟罄声音扰得忍无可忍,用尽毕生气力大喊一声:“应昆,叫那些人不准再敲钟了!”
“是!”应昆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,话音中依然带着太监的喑哑。
听到有人回应,朝徽帝心头这才舒服许多。
他一夜都没有睡觉,不曾合眼,终于等到星夜退散、晨星寥寥的时候,他直勾勾地看着窗外阴沉沉的天空。
风不知道从什么缝隙穿了进来,吹拂起了他的袖袍,惹得他咳嗽连连。
天亮了,一束白光啮咬出黑夜一个小口,紧接着扩散侵袭了华盖苍穹。
今天,今天还是没有雪吗……
这才是大事,这才是大事啊。
他忍着风吹,缓步走回床帐上面。他从床帐深处拿出一个包裹好的绸包来,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来看。
碧玺便在其中,这是传国玉玺。
朝徽帝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,自己这皇位到底是传给谁好呢?
传给老三吧,可皇帝隐隐约约就是不满。大概因着他本人非嫡非长,对自己这孩子竟然无甚同情。
老五年纪太小,倘若让他即位,这长公主摄政又得多上几年……
不行,还是不行。
他屈指算了算这朝中的情况,也许正如卫云舟所说,传给老四才是最好的选择。
但是他卫绛还活在人世!他曾经可许下过愿望,要活上一百岁呢。
没想到适才过半,就已经要入土了。
皇帝心中难免涌出一点悲伤来,他盯着窗外,风声呼啸而过,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下来。
他颤抖着,如今步履蹒跚,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,睁开眼睛去看飘落下来的究竟是何物。
是雪吗?不是雪。
只是雨罢了。
他被吹得衣衫更加湿润了,这宫殿中的门窗怎么也没有关好的?
也许是他年老体力不支了,记忆也逐渐衰退。
皇帝皱了皱眉,他依稀记得好多次,他都叫停了那敲钟的人。
可是他事后专门问过,那人却说没接过相关指示。他又问了应昆,应昆回答也让他颇觉模棱两可。
没有雪,只有雨。
今年要是没有大雪,明年便不会有个好收成了。
灾年,灾年,罪在帝王。
一向自傲的皇帝,终于站在窗边垂下了那一贯高贵的头颅。
像无声飘落的树叶。
他愈发头疼起来了,他知道这种事情的后果,他要面临的后果。
想了想,朝徽帝走至门边,叫了应昆进来。
应昆一路小跑转进,看见皇帝面色苍白,他不禁关切:“陛下,您这是怎么了?要不要传太医?”
“不必了,”皇帝皱眉,继续咳嗽几声,“再传太医,也没有什么用。”
太医开的药,好的时候,管用上两天,接下来又不管用了。
“朕有没有叫你让那敲钟的别敲了?”皇帝目光还是变得锐利。
应昆却是神色自如道:“陛下方才说过的,臣去传达了。”
“没有了?”
“没有了。”
应昆的样子相当笃定,皇帝只能相信,他坐下来,“传钦天监的过来。”
“是。”
钦天监官员长跪在熙宁宫中,皇帝一连问了他数遍,他都只有一个答案:“今冬无雪。”
“好,好一个今冬无雪!”朝徽帝勃然大怒,一脚踹翻小几案,“那就没有,让天下人都来指责朕的不是!”
应昆冲着那官员使了眼色,示意他说些别的话安慰皇帝,但那官员清正,一句话多余的话都不说。
今冬无雪,说了无雪便是无雪。
暴怒之中的皇帝赶走了钦天监官员,命人送上笔来。
“陛下,您这是要做什么?”
“筹备。”皇帝声音照旧低沉。
应昆的面色也凝重起来,他答声之后也便退了出去。 ', ' ')
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,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,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,请与我们联系,将在第一时间删除!
Copyright 2024赞中文网 All Rights Reserved