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看那景祁,好像全天下人都欠他一萬三千兩銀子。不過他行路時身形極穩,觀其姿態,應當是這三人中修為最好的。
在他倆的襯托之下,景昱真算得上一個難得的正常人。
洛餚嘴裡叼著根草,說話有些含含糊糊,「喲,少女懷春。那仙君容貌不好麼?」
南枝竟一反常態地安靜下來,直到洛餚不解地偏頭看她。
少女兩條秀眉擰在了一起,眼神黏在沈珺背影上躊躇不定,唇瓣翕動,一張一合數次才勉強湊出了音節:「或許是我眼睛不對勁......」
她大力揉了揉眼,再次凝神去看,只是越看眼神里越透露出惶惑,整個鬼都要忍不住觳觫,全身寒毛都聳立起來。
洛餚試圖扶住南枝手臂,全然忘記自己根本觸不到她,少女瞪大了眼睛,磕巴半晌才能控制自己的聲音,顫道:「他、他已經死了...」
「什麼?」這個回答完全在洛餚設想之外,他一時沒按捺住音量,卻月觀眾人聞聲驚疑回頭時就印入洛餚一張略慘白的臉。
景昱關切道:「洛公子,可是出什麼事了?」
「無礙,只是突然扭傷腳踝。」洛餚竭力扯出個三分真切的無恙假面,強迫自己凝固在沈珺身上的眼神不要那麼詭異。
景昱仍有擔憂:「是否要休息一下?」
洛餚擺擺手,連連道:「趕路要緊。」
推辭三番,見眾人不再注意他後,洛餚咬著牙悄聲道:「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?」
好在有方才插曲的時間打岔,南枝已經緩過神來,嗓音也從冷顫中平和,「仙君已經死了,但也不是真的死了。」她猶豫著斟酌用詞,「是他應該已經死了。」
洛餚:「......」
見南枝的情緒漸漸平靜,洛餚也猜測事情應當沒有他胡思亂想得那般嚴峻。懸在嗓子眼的心狠狠摔回原處,血液又重湧向四肢百骸,這才有心情怨懟一句:「這是什麼廢話。」
「意味著他是個本該已經死去的人,但現在卻好端端地站在這裡。」南枝無實體的單薄身軀仿佛被吹動,連帶聲音也顯得縹緲。
洛餚莫名錯覺她翩飛裙裾與沈珺的衣袍竟有幾分相似,又或許是被南枝的話語影響才有此聯想,他緩緩道:「你的意思是,他的命是被人吊著的?」
南枝搖搖頭表示自己不能確定,「可是,這世上真有能逆天改命的人嗎?」
長野的風打著漩兒從洛餚衣角掠過,頭也不回地躥進參天蔽日的樹蔭,唯留下鈍悶仿佛嗚咽的風嗥。
南枝未得回應,奇怪地瞟他一眼,只見這位一向吊兒郎當的鬼修面無表情,眉宇間浸透著久睽的沉冷。她這才驚覺那雙眸不含慵懶隨性時就如墨色的鉤子,直教人一品其中鋒利的冷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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