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他們都很愛我。」小白突然說。
「什麼?」
小白默然良久,「爹娘。」
洛餚心想這個話題他是兩眼一抓瞎,罕見的不知應該接些什麼,好在小白並沒有懷緬過去的意思,只是淡淡說道:「可惜大火燒卻襄州城後,天底下就僅剩我孤身一人。我無能為力,也無可挽回。」
他無言撫過小白脊背,雖然他不懂愛是如何爹娘又是如何,但他能感受到小白為何忽然提及此事。抱犢山是沒有家的人和沒人要的孩子縫在一塊的拼花布,它對於小白而言或許是流落之所,對於他來說卻是無比珍貴的棲身之地,每個季節的一草一木、每個人的一顰一笑都要小心收藏,而言語亦是損害感情的利器,蛇妖難通人情,不明「恨」這個字眼沉甸甸的份量。
小白將臉朝向他的頸側,呼吸如更深露重的霧水,沒頭沒尾的說:「我也挺喜歡你...」語畢飛速補充道:「至交摯友...雖然總是逗雞摸狗沒個正形。」
洛餚唇尖翹了下又抹平,擺出副失望至極的樣子,嘆息一聲道:「原來在你眼裡我就是這副模樣。」他勾起手指,狀似數落道:「死皮賴臉遊手好閒、怠惰因循不求上進...」
奈何還沒說完就被小白捂著嘴打斷了,「這樣不好嗎?」
他有些驚訝地眨眨眼。
「我還妄想登崑崙攬四海,周濟蒼生,談起來才甚是不自量力。」
崑崙啊...崑崙遠在極寒北地,仰之彌高,凡人根本難以企及,他覺得自己這輩子應該與其無緣,也絕不會沒事找事地企圖登高望遠。
洛餚支吾了兩聲,欲道「人心各有所向,莫墜鴻鵠之志」聊表寬慰,怎料小白疏冷神情未變,眼梢卻微彎,「你說你願與我同行?」
「......」誰說了?
他一窮二白又修為平平,摻合這趟渾水做什麼。
小白氣定神閒,有恃無恐,「不說話就當你答應了。」
洛餚眼帘一垂,用目光示意小白還捂著他嘴呢,這叫他怎麼說話,分明屬於強買強賣。
小白捕捉到他的視線,非但不移,反而理直氣壯道:「你尋山問水,我仗劍行俠——可惜青竹不能離山,只得把他燉、成、湯打包帶走。」
風的衣袂不知掀起了什麼植物的種子,棉絮狀的白色像酒精發酵時,無端讓空氣變得使人醺醺然,小白說:「你就當天地徜徉,打馬將花月一觀,回過神時我都已將歹人殺盡了,等年末報春曉,便歸家來。」
洛餚仔細盯著那些飄動的絮半晌,想起他小時候喜歡吹蒲公草,看它們無拘無束地因風而起,飛到天上去,好似就能由此脫離塵寰桎梏,褪去皮膚、抽掉筋骨,重新回到孕育生命的子宮裡,成為紅塵間無傷無痛的一粒石子、一拈春泥,或者一片浮萍。
但那刻他恍惚間看到蒲公草落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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