燭陰依然倚坐,一手支著頰側,一手食指於膝上徐徐輕點,「何必送死?」
沈珺只道:「他在哪。」
「本座今日心情尚好,未大開殺戒,反倒放了仙門弟子一馬,你不感恩戴德?」燭陰避而不答,血目眸色愈深,仿若有無垠海翻湧,眨眼間便可使方圓百里、萬物所有俱灰飛煙滅,可遲遲不曾祭出殺招。
燭陰氣定神閒地點著指,修煉到大乘無量的境界,殺生便需多加考量,沈珺身上功德太厚,殺了他,反倒於自身折壽,並不值得。但既為仙道中人,那般被虛偽錦衣妝點著,說是審時度勢,實則冠冕堂皇,他不信沈珺當真會執意送死。
「好孩子。」燭陰一抬指,令身側人單膝跪地,摩挲著頸後幽冥聖器的紅紋,「別難過,本座遲早會讓他下地獄......陪你。」
話音方落,搖光出其不意地斬破一方血霧,劍風不退反進,竟尋得二人隱身之所,生生削去燭陰頰邊一縷銀絲。
燭陰疼惜至極,驚怒之下殺心暴起,喝道:「廢物!」
此語聽得薛馳殘肢痛如刀絞,睚眥雖僅餘一刃,聲勢仍若翻江倒海,死氣沉沉的目中凶戾並現,風馳電掣之間只聽一聲裂帛,縱使沈珺翩然閃避,衣袖依舊被割下大半。
那裡原先有一葉嵩草,眼下卻空無一物。
燭陰冷聲道:「找死。」
幾聲悽厲鳥啼刺破蓊鬱林木,周匝冷杉在一瞬枯衰,紅霧遮天蔽日,那碩大的、令人望之生畏的血眸睜至全盛狀態,目光就如無形的利劍,釘入七竅使眼花耳鳴,鑿入穴位使靈息滯澀,與千刀萬剮相提並論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。
沈珺執劍之手都有些顫抖,劍鋒所指卻是堅定不移,一掌震開薛馳襲來之軀,搖光攫了天地間最後一抹銀亮,恰若流星颯沓,疾風拂碎寸寸冰晶,穿透摧枯拉朽的裂縫,好像一場孤據風霜,牽引震天撼地的雪崩。
燭陰再閒坐不住,飛身上前,徒手便攥住了沈珺的劍刃,一時之間黑白兩色的髮絲交纏不休,仿佛全天下的氣旋都聚集於此,空中的血目與燭陰的紅眸一齊逼視著,令沈珺不禁暗自咬緊了牙關。
長劍無力移動分毫,二人竟然皆是面不改色,燭陰見他疏鬆冷淡的神情,不免火氣更盛,反而鬆了手去,掩唇輕笑,「何必呢?如此得不償失。」
沈珺將搖光貼緊燭陰頸側,凝神未語。
燭陰雖任他挾持命脈,沈珺卻絲毫不敢懈怠,心知對方若想反殺輕而易舉,只是現下不知在琢磨什麼主意罷了。
「他與鬼帝相較不過爾爾,您這又是何必?」
燭陰道:「他於你也不過——」
話音未落劍身月相便是白芒猋閃,沈珺並未收斂在乎之意,直言:「很重要。鬼帝殺我二人易如反掌,既不動手,自然是另有考量,何不赤誠相待,爭一雙贏之法?」
燭陰意味深長道:「任何條件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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