譬如按輩分素舒該喊觀尊師伯,但她一向只喊師兄,映山長老聽到總責備她目無尊長,罰她抄寫經書,還要她五更天就早起練功、不許她在觀中食葷腥、不許她在午間小憩...如此這般細數著映山長老的罪狀,雖然大多是卻月觀戒律,但她還是覺著束手束腳得很。
據傳玄度觀尊聽了沒說什麼,只問這些當真令你不高興嗎?素舒狀似無意地點點頭,實則當下只是怨懟,誰知過了半月,素舒得到個連她都有些瞠目結舌的消息:觀尊力排眾議,言當年映山長老不過替行師尊之任,觀尊代已故去的玉輪觀尊收素舒為徒,賜素舒女君,居三山別苑。
「氣得映山長老當場咳出一灘忿然著『大逆不道』的淤血。」沈珺語調平淡,未含褒貶,「倘若說素舒從前只是有些被嬌縱,成為女君後便可以稱之為飛揚跋扈。彼時觀中流傳著一句言說:女君要你三更死,誰敢留你到五更,流言傳到素舒耳朵里,她冷冷一笑,清歡在手中寒芒猋閃,隨意尋了個由頭,將說過此話的數名弟子舌頭活生生拔了。」
而觀尊聽聞此事竟未多加責備,只道素舒修為精進,可以下山遊歷。映山長老氣得癲狂而笑,說:修為精進,好一個修為精進!素舒當真是觀尊一生最大的敗筆!
洛餚想像著映山長頭氣憤之貌,問:「然後呢?」
沈珺搖頭道:「沒有然後。素舒女君下山雲遊後再無歸返,直至某日魂燈熄滅,師尊聽聞她死訊一夜白頭,自此再不執劍,持拂塵以代之。」
「她與你師尊倒是羈絆情深。」
「我想...師尊當年許是有意收她為弟子的。」
沈珺凝視著那飛檐一角,素舒女君生前行事再不羈,也已成故去之人,如何能攜玉佩到往抱犢山?可是有人冒名頂替了她的身份,行下屠山一事,還是百年前她雲遊曾途徑抱犢山,不慎遺落的?
「其實素舒女君的死因,至今也仍是觀中不可為外人道也的禁令,想來師尊亦依然耿耿於懷,否則不會常年閉關清修,不問世事。」
沈珺轉眸向洛餚望去,擔心他因提起抱犢山而感傷,心想他生前死後都經歷不少磨難...自己往後要待他更好一些才好。
怎料洛餚反倒一笑,說:「正值拜月節呢,先不提這些。」
沈珺忍不住問:「你不恨嗎。」
「怎麼不恨,不恨我還來報仇做什麼,只不過無論死生,過去的事便已過去了,再如何汲汲求索,結果都不可變更,還不是要過好眼前?」
洛餚勾著他指尖晃了一晃,「再帶我四下看看?」
沈珺道聲好,兩人並肩踱步著,路過藏經閣,沈珺便道書閣閣主映淵長老,說他執掌觀內經法課,妙筆生花,寫得一手行雲流水的好文章;路過劍閣,沈珺便道劍閣閣主映雪長老,冰鏡劍道便是出自他手,與映淵長老是同門師兄弟,一文一武並稱雙璧,後與其佩劍同墜滄瀾海,英年早逝。當然,談論最多的還是自己少年舊事。
「這是我初次比武之地,也是因在此戰奪魁,才得以拜入觀尊膝下。」
劍道場環植著白玉蘭,於劍氣激盪中簌簌飄零,恰似一劍飛霜,落滿懷冰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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