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人都已經死了。」不過魂散天地間,自此再尋不得去處,著實有些...難以置評。洛餚食指輕敲著,躥過墳地間的風嘯嘶叫極其嘔啞,有點咬牙切齒似的。
少年將刨出的幾件陪葬品都貼身收了起來,觀著星象辨路,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荒僻孤村。
許是天上無雲的緣故,白天熱得要命,晚上冷得要命,夜風小蛇似的鑽進單薄的罩衣里。他沒能找到水,好在溫差帶來些許露珠,阿娘飲下後精神轉好稍許,天剛放亮他們便再度啟程,渾渾噩噩不知走了多少個日夜,空氣好像濕潤起來,道路兩旁生出些星星點點的新綠。
他們一路是帶了乾糧的,一些硬得能敲出「梆梆」聲響的籠餅,無水可就的時候,每次吃都像在生吞一塊石頭、或者薄薄的刀片,除非餓得實在受不住了,少年才會努力掰一小塊填肚子。
他們很少發出聲音,「阿妹」也已幾乎不哭了。途徑深宵曠野之時,幾人皆似跟著跌落空洞洞的眼眶裡。
如此這般,等終於聽得一些水流聲,他都竟辨別不出來,側著耳朵聽了好半晌,父子二人對視許久,男人才遲疑著開口:「是不是水聲?」
那聲音與男人嗓音可謂天壤之別,一個聽著便是柔軟的、清爽的,一個是因摩擦而震動,粗糙的、乾澀的。少年尋音而去,少頃,找到條約莫一掌寬的溪流。
他有些怔怔地伸出手,那些透明的清涼似聚似分般從手背流過,即抓不住,又看不見,不禁讓人懷疑它是否真實存在,直到喉管成為容器,被灌滿得能晃出咕咚聲響,他的心思才漸漸活泛起來,雙腿注著的鉛登時被抽空般狂奔回去,喊道:「水——」,卻是猝然一愣,他竟是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了。
他大力摩挲著喉嚨,咳了好幾下,才勉強發出幾個音節,回去給男人看自己衣服上暈開的水痕,男人亦是神情激動,從耬車裡翻出水囊來,將「阿妹」交由他抱著。
他垂眸諦視懷中小小一團的溫熱,又探指試了試耬車上女人的鼻息。女人昏睡好些天了。
當晚他們夜宿於荒廟之中,勉強有四壁擋風,少年與男人總是輪流守夜,以防不懼火光的野獸伺機襲擊,少年將水燒熱,把干硬的籠餅泡在其中,輕搖著女人的手臂道:「阿娘,吃些吧。」可女人怎麼都喚不醒,男人過來把她頭偏向一側,按了按舌根,硬是餵進些水。
「還有麼?」男人看著浮在水上幾縷絮似的餅碎。少年搖搖頭,「最後一些。」
男人環顧四周,道:「有了水,說不準會有些蟾蛛魚苗之類,蒼蠅再小也是肉。」他站起身,「阿爹去四周看看。」
少年獨自坐在火光中,時不時探一下女人的鼻息,懷中稚嬰也極是乖巧,一點兒不哭不鬧,只是偶爾會有些吮吸拇指的動作,除此外,安靜得像是死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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