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仙君人設崩塌 书架
设置 书页
A-24A+
默认
第255頁
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

「少年便是師尊麼?」彼時他滿懷欽慕之情,懇切地問。

玄度笑而不語,只繼續道:「當年亂世,餓殍遍野,少年還不到珺兒這般高,就與家人離散。幾經輾轉,少年為了生計投入一閒散道士門下,道士已年過古稀,久居深山,山中有幾畝田地,差一個挑水澆菜的小伙子,於是將流離失所的少年收下。少年從前抱著親朋團聚的心,時過境遷之後也慢慢淡薄......許是緣分已盡,此後再沒有見過。」

「道士是個半吊子劍修,偶爾也同少年過招,但大部分時候兩人互不相干。久居深山無歲月,少年有時會不自禁地恍惚,恍惚往昔舊憶均是幻覺,水深火熱是幻覺、人潮熙攘也是幻覺,其實世上只有這一座山,世上也僅有他和道士兩個人,驀然感到如此寂寥,幾乎都要忘卻心中執念了。直到道士突然撒手人寰——彼此間的羈絆當真淺薄得很,道士溘然長逝,少年也不知道士姓甚名誰,道士也不知他來自何方。」

玄度寬厚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,「少年拜入卻月觀時,那還不過平平無奇的小門派。」

他淺淺笑道:「我就知曉是師尊。」

「少年——該是青年,他年紀已不適合修行,只是仗著從道士那學來的一點劍修底子,被破格收入觀中,卻也僅僅是個負責掃地的三流弟子。但他不甘於此,常借除塵的名號旁觀心經、劍法諸類課程,年過三載後任職藏經閣,便藉機通讀古今典籍,對天道輪迴略有所得。卻月觀弟子皆有魂燈,昭示康健與命數。青年隔三差五就要去看看自己的魂燈,次數多了,對魂燭搖曳的姿態幾乎臨摹在心,偶有一日,他再次去看魂燈時,卻戄然發現自己的魂燈好似黯淡了一些。」

「戄然?」他不禁反問,「師尊也有心懷恐懼的時候?」

「恐懼將催生信念。」玄度教他走棋落子,「截釋大道靈息盎然,青年修習此道多年,終於登上觀尊之位,卻月觀也在他手中聲名鵲起,威名貫徹仙魔兩道,世人皆讚頌他攘邪除惡、正義凜然,是修為高深的正道君子......可曾經一同掃地的同寅成了桌上一張牌位;曾經一同喝酒的道友成了地上一捧黃土,那刻他又感到年少在深山中的孤寂,似乎世上所有與他相關的聯繫都一一消彌,天地萬物乾坤,卻唯有他自己。」

玄度微不可查地輕嘆,嘆出一口淤積在心頭不知多少年的濁氣:「直到阿妹......祖籍雲安,他睽違已久的故鄉。」

玄度停頓於此,再絕口不提。

過去沈珺聽來無端悵惘的,如今恰如二十年重過南樓。

玄度亦是一介凡胎肉體,人心之中當然有情,師徒情誼、兄妹情誼,但玄度此人,或許正契合他方才所言:

情感遠比你預想中單薄,沈珺。

「你死後,本尊也會為你苦修。」

無形白浪傾覆而下,沈珺周身好像被千萬斤玄鐵碾壓,連指節都彎曲不能。

可那在玄度字字句句中被刻意消隱的執念、那隱藏的心境、對於死亡的畏懼,在他心胸流轉不定:這也許是玄度道法中的薄弱。

上一章 目录 书签 下一页
首页 书架 足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