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可死亡分明是最趨近於永恆的事物,是哪怕次日來臨,失去的一切也都不會改變。

青竹開始感喟為何他的時歲如此長久,他想像自己若不是妖,或許就只是抱犢山間最尋常的一條小蛇,他會在捕獵和冬眠中循環往復,那就不會是他感嘆凡人生命之短暫,因為他也許都活不過人生百年;等他輪迴後,或許會變成朝菌不知晦朔,蟪蛄不知春秋中的一員,他根本就不會體悟到死亡,他只會看到日升和星落,春去和秋來,他會感受到時歲變換的美麗,卻不會再覺得它無情。

他想長生或許是個劫難,這塵世喧囂又孤寂,孕生萬物卻又空無一物,世間會因光陰腐朽變得枯燥無味,甚至關於往昔的記憶都會黯淡,一邊拼湊,一邊遺忘,忍受數以萬計的離別。

生命漫長乏善可陳,不知為何那麼多人對它趨之若鶩。

第0150章

沈珺也不知為何,青竹和玄度都沒有再甦醒的跡象。

雪倒是越飄越來了勁,覆蓋在一人一妖冰冷僵直的軀體,像一層人間喪事常用的、單薄的粗麻白布。

他靜默著佇立良久,等到從曾經恩師與曾經摯友體內流出的鮮血都涸凍,雪沫模糊了他們的面目,魂魄鑄造的雙生劍亦飄渺散盡,天地神魔間再無去處,才緩慢地俯身。

在玄度死後,他終歸還是拾起搖光。

但四下里也有一些輕微改變,譬如他衣裳血跡消失不見,但貫穿左掌的窟窿仍流血不止,隱隱作痛。他發覺自己看不懂萬物有靈了,它何時來、何時走,如何生、如何滅,因為虛假與真實太過相像,於是殽雜了彼此邊界,好似一個渾圓球體,人們總是無法清晰地定義起點終點,難怪連燭陰都會迷失於此。

更令人惴惴不安的,是他還沒能見到洛餚。

沈珺提步往曲江池行去,雲裳素衣翩躚而起,頎長身軀似雪色凝霜。他手握搖光——一柄很長的劍,劍上無塵,光華澄淨足可鑑人,殺伐冷峻之意卻是懾人。

倏然,他突兀地定住步伐。

沈珺先是看見自己,十餘歲少年郎的模樣,藏在長街拐角,遙遙與他對望,分明樣貌稚嫩,還要強裝老成。是了,當年初入鬼域門,過去與將來曾經相逢,然後少年的自己飛奔向洛餚和青竹,說他們終究是餘生殊途。

緊接著,沈珺在古道另一端,看見朝思暮想的身影。

其實他從前很容易感時傷懷,尤其是燒餅離開的時候,當他俯下頭哭泣,才知曉眼淚是有重量的,至今猶記那五官充血、皺巴著擠到一起的感受。往後他亦有愴然落淚的時刻,譬如以為洛餚因他而死,譬如以為洛餚與他破鏡難圓,可此情此景,他的眼眶卻乾澀無比,像枯水期的河床。

皆因修行無情道的緣故罷......爹娘、師長、親人、朋友皆離世了,斬除自己的羈絆、湮滅自己的因果,絞殺自己的情意、了卻自己的凡心,這不正是無情道教予他的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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