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賣了之後,銀票不必再納入府中帳房,送到喆徽給嚴尚則……」
管事聽得吩咐,愣住了,老爺這是……
「將我的那口棺材備好,府中人該散的就散了吧。還有,修書告訴嚴尚則……」嚴況透過夜色,看了眼漆黑一片的天穹,閉了閉眼,聲音滄桑悽厲,
「告訴嚴尚則,大勢已去,好自為之!」
*
湖中枯枝殘荷,幾尾錦鯉游轉其間,不時探頭於水面吐出幾個水泡。
亭中並無他人,沈弱流緋色常服,腰間宮絛松挽,斜倚欄杆坐著,帷帽掀起露出一張雪臉,「你是說霍洄霄與盧巍已商榷好了將南十二州軍械送往北境之事?」
休息了幾日加上用藥,他的腳腕扭傷已好大半,有人攙扶著略走幾步倒是不打緊。
「是。」蘇學簡挽起袖幅,親自斟了盞茶奉給沈弱流,才拱禮道:「據小人所知,最多後日,那些軍械便由盧巍安排行經喆徽,再送抵北境。」
沈弱流將帷帽摘下來放在膝頭,接過茶盞,「一個個的都不叫朕省心吶!」
蘇學簡不敢接話,以目視地。
沈弱流目光從湖中轉到亭中,輕笑道:「你以為霍洄霄會將那三十萬兩白銀乖乖送與盧巍?他是那麼講究誠信的人?」
「小人覺得難說,」蘇學簡忖了忖,「世子爺表面挑達紈絝,但小人覺得有些吃不准他的心思。」
沈弱流側目,「哦?何以見得?」
蘇學簡如實答道:「世子爺雖流連於八大胡同,卻從不過夜留宿,再如他箭術超群,武藝了得……諸如此類,見微知著,小人覺得日後二十萬北境大軍的統帥,不該是郢坊間所傳的那等酒囊飯袋。」
沈弱流手下一頓,反問:「霍洄霄那種人,竟然不會在八大胡同過夜?」那可是個滿腦子顏色,跟他騎個馬被蹭兩下都能有反應的變態!
蘇學簡被問得一陣疑惑,卻還是答道:「據小人所知,世子爺從未留宿在八大胡同過。」
沈弱流清清嗓子,岔開話題,「你很聰明。」
「聖上謬讚。」蘇學簡拱禮,並不敢與他對視,就連這聲稱讚亦讓他戰戰兢兢。
沈弱流將茶盞擱在桌上,冷笑了聲,「可說霍洄霄不貪戀美色,倒是高看他了。」
他不貪戀,只因那美色不是男的!
那個混帳玩意饞自己得很,三番五次提出那種無禮的變態要求。
蘇學簡一時間不知如何接話。
甩開腦子裡出現的一點畫面,沈弱流紅著耳根,乾咳了兩聲,
「霍洄霄一路進京,諸位地方首官百般巴結,這位世子爺明知霍家樹大招風,卻仍將這些賄賂悉數盡收……可據朕所知,那些首官所期盼的可是一樣都沒辦成,這些人狗急跳牆便接連上摺子與朕,參霍洄霄目無法紀,藐視君父,若叫他們說出個一二三卻又說不出來,其間關竅,朕豈會不知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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