漆柱之後轉來幾聲焦切的呼喝,易情忙闔上天書,一收掌,那書冊便化作縹緲墨煙流散指間。轉頭一望,只見得石龍柱後探出幾個簪著骨珠、旒蘇的腦袋,一張張粉面殷切地望著他與天穿道長,是來進香的女客。
天穿道長面無表情地抬頭,問:「甚麼成了?」
女客們掩著口,三三兩兩地竊笑。有人道:「您說要替咱們結緣的事兒呀!您這般神通廣大,又和這小髒…弟子鼓搗了許久,想必是成了罷?」
易情咬了咬牙,閉著眼,說:「是,成了。目前暫且成了一位,是那位著沉香色襖子的姑娘,我替她同她那位心上人結了緣。」
眾女子譁然,立刻蜂擁至他身旁,也不嫌他身上髒污,熱切地貼著他說話,七嘴八舌地問:「真的麼?怎麼成的呀?」「結了緣,那便是能同那人結朱陳、過花燭夜?」易情被這群浮翠流丹的影子簇擁著,只覺像被蒙著了腦袋,昏頭轉向。
草草應答了幾句,忽一抬首,只見得天穿道長清清冷冷地立在人群之外,像一抹遺世獨立的寒霜。易情心裡忽而微痛,心口像有小小的刀鋸在割磨。他只愣神了片刻,便被女客們擁簇著敘話。
無奈之下,他抬手喚出天書,星子似的流光在手中凝匯。他以指在書頁上畫下辰砂的印痕,將一個個名字相連。有的能一筆畫盡,有的卻難以落筆,每次畫下紅線,墨跡卻又會如煙消散。
果真如此,天書並非無所不能。若是命里有緣的,便能畫出紅線,命薄緣慳的,天書上便不會留痕。易情悄然嘆息,待將女客們試了個遍,便收手合起天書,將書影掐滅在掌心。
有個被他畫了紅線、著玉色對衿衫兒的少婦大喜過望,捉起他的手,向他的手心裡塞了幾枚紅溜溜的果子,看著和玉瑪瑙似的。她歡喜地道:「小道長,今兒多虧了你,我才能得與我那心上人結下良緣。這個我用不著啦,給你!」
易情望著那紅果子,心裡忽而湧起不好的預感。他訕笑道:「姑娘,這是……」
少婦忸怩地拿手絞著腰裡的麻織汗巾子,怯聲道:「咱們鄉里的人叫它十年紅,又叫蛇昏果,吃了能不省人事,睡上一兩日…」
「姑娘將這果子送予我作甚?」
那玉色衫子的少婦更顯羞態,捂著面道,「我方才不是說了麼?這果子用不上了,我便送給你,瞧小道長還有沒有用得著之處。我先前打算,若是到無為觀里結緣也不成,便好說歹說地請我那心裡人吃茶,拿這果子碾碎了,放進他茶水裡,教他昏睡不省,好行那…行那人事……」
易情無話可說,只得一個勁兒地訕笑。
少婦又道:「你若有意中郎君,也能如此試試…」她忽而驚叫,「唉呀,不對,我忘啦,小道長是男人,素來只愛那些落雁沉魚的女子的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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