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在哪?你帶我出去罷。」易情說,卻仍窩在絲衾間不動。
秋蘭叉起腰,嗔道,「道士哥哥,你不從榻上起來,我怎的帶你出去?大伙兒都在堂屋處等你,要你用自個的兩條腿走過去。」
「我要是能活著走出這個破洞,那才叫有鬼。」易情慢吞吞地下榻,又突而擺出嬉皮笑臉的模樣,道,「這樣罷,秋師妹,你走我前面,我跟著你出去。」
聽他叫自己「師妹」,秋蘭便同入贅了一般心花怒放,意蕊橫飛,當即道,「成呀,只是道士哥哥,為何要我走在前?我才來天壇山些時候,對這兒還不如你熟。」
易情厚顏無恥地道:「因為出去的一路上儘是陷阱,我要師妹替我擋著兇險。」
秋蘭卻不發惱,反而眉飛眼笑,挺起胸脯:「道士哥哥要躲我身後,便儘管躲,哪怕前頭衝來頭大山豬,秋蘭也替你攔著!」
說走便走,易情翻身一跳,撞跌了幾摞籍冊。他疑惑地四望,岩洞裡到處都不見祝陰的影子,這小子究竟去了何處?昨夜裡,他隱約覺得有人輕身上榻,背對著他躺下,氣息短促而微亂,那大抵是祝陰。
還未走幾步,秋蘭卻先驚叫起來了,「道士哥哥!」
易情不知她驚叫甚麼,卻覺她的兩眼在直勾勾地望著自己胸前。低頭一望,卻覺胸口依然刺痛,見得大襟已然敞開,寒風從襟口直灌進來。
結痂的傷口邊,發紅的印子如蛇遊走。
那似是某種細索的壓痕,仿佛昨夜曾有人用繩索將他緊縛。
——
從祝陰的岩洞裡出來,走下石階,已然是正午時分。易情縮在秋蘭背後,將蒙眼、堵耳的布片取下,又塞回袖裡。這回出岩穴可謂有驚無險,他謹記著祝陰告誡他的話,將為殺滅妖鬼布下的陷阱一個個繞開。
兩人踏著滿地樹蔭里的光點,走到了後廚邊,只見得低狹的土屋裡滿噹噹地塞著幾個人影。生得同個肉球似的胖老頭兒躬著身,在把著火筒往灶台下吹火。天穿道長垂著頭,用刀削著鏽樣的山藥皮。
迷陣子將熬出的金黃糖稀盛進碗裡,餘光瞥到他倆來了,抬起頭懶洋洋地叫道:
「師兄,姑娘,晚膳得忙活好一陣。你倆也來搭把手罷。」
秋蘭忙不迭點頭,小鳥似的鑽入後廚里,挽起衫袖。她本就是農家姑娘,干起活兒來更是得心應手。易情閒得無事,也隨著他們一起燒油鍋,炸饃條。
胖老頭兒吹畢了火,又從樹底下的雞籠里抓來一隻雉雞,準備拿菜刀割了喉嚨放血,那雉雞咯咯直叫,撲騰個不停,掙脫了他的懷抱。微言道人捉不住,在後頭手舞足蹈地追趕,累得氣喘吁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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