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廷靈鬼官之首龍駒,向來冷麵無情,身披十數神鑄兵刃,劍下所斬妖魔有流沙之數。非但三界妖鬼怕他,連霄宮眾仙遇了他,也要抖上三抖。若非在神龕里瞧見了文昌宮第四星神君的牌位,易情幾乎要以為祝陰供奉的神君大人便是這位龍駒。
果不其然,祝陰聽了龍駒的名字,渾身不可抑止的一顫。他緩緩撐起身子,從易情身上離開,背過他迂緩地下了榻。
踏著革靴在石洞中徐徐踱步半晌,祝陰咬著牙,似是心焦意燥。他忽而頓足,轉身望向易情,苦笑道,「師兄真是…總教祝某意擾心煩。」
「師兄說得算是不錯,卻也算是秕言謬說。祝某想殺您,又不願殺您。正因不知如何是好,才在這夜半時分在此躊躇。」
易情想了想,得意洋洋地信口胡說,「是不是不殺我,會惹得你心裡不快,又會教你們靈鬼官被天宮其餘人戳脊梁骨,說你們連一隻妖怪也不敢殺,給仙班蒙羞?」
他不過隨口一扯,祝陰卻渾身如遭電劈,背著易情靜立了許久,他才僵硬地轉身。
「師兄果真心智近妖,祝某所思皆被您瞧得一清二楚。」
「廢話,我本來就是只快活小妖。」易情說。
祝陰踱步回來,又在榻沿坐下。他拈起紅綾帶緣,徐緩地抽開。易情只覺那綾帶如蛇虺一般在身上遊動,火辣里又透著一絲滑涼。片刻後,身上的禁錮皆松,易情躺在散落的紅綾里,頻頻喘氣,只覺死裡逃生。祝陰垂著臉,翻玩著手中綾帶,道:
「您猜得不錯,祝某的確是在憂心此事。師兄提到了靈鬼官之首龍駒,祝某憂心之事也正恰與他有關。」
易情猛然翻身,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,盤著腿,好奇地望向祝陰。
疑問在他心裡翻湧。為何上一世他最後見到祝陰時,祝陰淚落漣漣?那時的祝陰又為何離去,又在其後心口被剜,死在了那場滂沱黑雨里?易情隱隱覺得,他會在今夜尋到答案。
「師兄可知…七日殺鬼令?」
祝陰陡然問道。
易情愣了一愣,這個詞兒聽來耳熟。他似是在一月前與祝陰前往大梁城,被從天而降的靈鬼官白石踩在腳下時,聽得他與祝陰的私語裡提到過這個詞。
「隱約知道,但不甚清楚。」於是他道。
月色如寒潮般流在兩人身上,紅衣少年神色靜肅如霜。他說:
「七日殺鬼令,意即——見鬼七日不殺,神與鬼同罪當誅。」
他的聲音平靜淡冷,直教易情打了個寒顫。
「這是靈鬼官中定下的規矩。千百年來,這道金規鐵律不曾易改,無人能違。」祝陰露齒一笑,那笑里似透著幾分酸楚,「師兄,你瞧我倆究竟共處了多少天?這些日子算來,想必已夠祝某入刀山地獄十回了罷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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