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可…我入門之後,不是已近三月了麼?」易情冷汗直流,道,「照殺鬼令的意思,七日便該將妖鬼刈滅,為何我還活到了現在?」
朦朧間,他想起這大梁城中那個淒迷而慘烈的雨夜。要動用殺鬼令的條件是甚麼呢?白石說,需定了妖體、鬼名,照常理來說,白石見了他後,七日內是要將他殺滅的。
祝陰只是微笑,說:
「師兄能活到如今,是因為祝某還未對你發狠動手啊。」
第四十九章 殺意何紛紛
死一般的寂靜。空中的渺渺浮塵像被凍在霜一樣的月光里。
良久,易情才艱難地開口:「為何…不對我動手?」
「是啊,為何祝某沒對師兄動手呢?」祝陰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,喃喃道,仰起面。
他分明是望不見物事的,卻似在眺望沉夜裡的一彎銀月。月亮被鉛雲啃得只餘一道微茫的白邊兒,暗影一點點咬噬月盤,一切都陷入黑暗裡。
「興許是因為師兄是…好人罷。」沉默了許久,祝陰說。
易情搖頭,他盤坐起來,兩手撐在腳踝處。「我才不是好人。」
「不過是只好妖。」他想了想,又道。
祝陰因他的話笑了起來,指尖撫上腰間的棗木牌,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敲,悵然地道,「師兄若是惡人的話,世上恐怕便無良善之輩了…您知雲峰宮否?」
見易情猶豫著點頭,祝陰說,「雲峰宮便是靈鬼官所在之處。那處祥雲杳靄,素氣堆壘如峰。雲塊宛若巉岩般堅硬,只有百鍊的降妖劍可在其上留下刻痕。」
「靈鬼官將常世諸惡刻在雲朵上,凡世的種種惡端,祝某已在其上看過許多,人人爾虞我詐,相互廝殺。祝某所殺之精怪亦是殺人無數,惡貫滿盈。靈鬼官之首龍駒教導祝某,凡為穢惡,定當斬除於世。」祝陰緩緩敘說,每一個字卻咬得斬釘截鐵。
「但師兄卻不同。」
易情愕然抬首,祝陰困惑地道,「師兄為何不作大惡呢?為何不沖祝某撒火呢?即便祝某要殺師兄,師兄也沒有以牙還牙的心思,這是為何?」
他歪著腦袋,容色里浮現出幾分孩童似的稚氣。易情聽了,沒好氣地道:「你這是在勸我多犯些事?若不是怙惡不悛,還配不上教你動手,是麼?」
祝陰喜笑顏開,連連點頭:「正是,正是!師兄素來只小偷小竊,過後又時常將竊物歸還。祝某欲提劍殺您,卻時而覺得於心不安。」
陡然間,他話鋒一轉,笑意徐徐褪去,如水的哀涼淌在頰邊。「何況,您助靈鬼官殺了鬼王弓磐荼。哪怕您身為妖物,便是照功過相抵的道理,靈鬼官也需對您禮遇有加,如今卻要殺您,祝某…覺得不妥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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