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情放下手,剜了他一眼,悶著氣轉身走了。到了畫攤前,他閉眼凝思了一會兒,將兩隻手作扇形,遞到嘴邊,深吸一氣,往街坊里喊道:
「不好了,走水啦!」
整條街的販夫走卒望向了他。
「小兄弟,哪兒走水了?」對街的酒肆里,幾個酒保聽到他的喊聲,慌忙奔出來看。
易情往東面一指:「那兒有賊人燔了人房舍,濃煙滾滾,很快便要燒過來了!」
他指的正是人家屋上的通孔。正是夕食時分,家家戶戶忙著煮飯菜,炊煙裊裊。
酒保們卻信以為真,趕忙衝上街來。販夫們亦撂下擔子,神色驚惶。易情往棚子後一指,道:
「大家莫慌,那兒有處水井,咱們汲些水來,滅了這火!」
聽了他這話,一伙人神色神色激昂,叫道:「好!有難同當!」說著,便提起各家缸桶,急匆匆地往棚子後衝去了。
易情卻背著手,哼著小曲兒,邁進棚子裡坐下。他心情大好,才不去管祝陰那廝是不是被人赤條條地逮住了。他往燈盤中添了些油,鋪開麻紙,提筆繼續寫他那些稀奇古怪的志怪故事。棚外倏爾狂風大作,騷動聲四起。
三足烏呱呱大笑著飛入棚里,落在木板上。
「祝陰那壞小子的臉色,頗為精彩!」它道。
易情得意道:「那狗入的廝害了我幾回,我若是不坑害一回他,我便不配姓易!」
烏鴉道:「哼,你本來就不姓易。」
易情話鋒一轉,問:「他被人光溜溜地捉住了麼?」
「沒有,那姓祝的壞東西藏進風裡遁逃啦!」三足烏又扁啞地笑了幾聲,「不過他約莫是氣壞了,臉像豬肝一樣紅!」
一人一鳥對此很是滿意,捧腹大笑了一陣,玉兔將頭藏進了毛髮里,笑得一個勁兒地打顫。過了片刻,三足烏又道:「話雖這樣說,那壞東西定不會放過咱們,還會回來同咱們住的。你被牛皮糖巴上啦!」
易情唉聲嘆氣,「我有甚麼法子?他不殺我,已算得大慈大悲了。若無我畫下的那千百道紅線,他明日便要搶過畫攤,蘸著我的血作畫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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