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搖頭,說:
「不,我的職責是…為世人拂塵除穢,蔽遮風雪。」
第二十四章 桃李偶同心
牆垣邊的朱漆門半敞著,橫斜的樹影落在牆上,像零稀的蛛網。風乾而冷,像針一般往臉上扎。幾個苧布衣衫的僕役提著盛雜菜羹、胡麻饢的竹籃走回來,卻發現後門旁坐著一個老頭兒。那老頭兒身軀胖而圓,臉頰卻已消瘦,沖和巾不戴了,露出蓬亂如鳥窩的髮絲。
「喂,疵毛老頭兒,你怎麼又來了?」有個僕役見了他,不客氣地叫道。老頭兒坐在牆邊,本在佝僂著背搓泥丸子,見他們前來,趕忙用油紙包好泥丸,塞進袖袋裡,顫巍巍地站起打躬,滿臉堆笑。
「大人們好,大人們好哇。」微言道人垂著頸子道,「不知府里新進的那丫鬟現下如何了?」
「甚麼丫鬟?」
幾個僕役將竹籃拿了入內。有個生了癩瘡疤的下仆橫在後門處,擋著微言道人不給他入內。他神色兇惡,高聲問道。
「就是那叫秋蘭的丫頭。」微言道人忙不迭道,「老夫先前來見過她幾回,她回回都在後門等著老夫。今兒怎麼卻未見她?」
原來自微言道人要秋蘭留在左府內後,秋蘭不放心這成日在市口吆喝賣藥的老頭兒,於是便約他隔三日便到左府後門來。每回她都會遞給道人一隻小食盒,裡頭裝著灌湯包、三鮮酥一類的吃食,那是她從自己膳食里節餘出來的。食盒底下還會藏著寶鈔、生銅錢。微言道人雖不肯收,卻也常想見她的面,看她在左府過得可還安好。
那癩瘡下仆嗤笑一聲,問旁人道:「秋蘭?咱們府內有這個人麼?」
其餘僕役道:「似是有這個人,象王大人前些日子領進府的,可這幾日卻不曾見過。」
癩瘡下仆聽罷,扭頭對微言道人趾高氣揚地道,「聽見了沒?咱們這段時日沒見過她的面,她約莫是得了風寒罷。走罷,走罷!你在這兒等上三日,也見不著她!」
微言道人有些惶急,卑躬屈膝地道:「大人肯再入府院中瞧瞧她在何處麼?她孤仃仃一個女娃在滎州,老夫著實不放心哇。」
那癩瘡下仆撇嘴道:「誰管你?滾蛋去罷!」說罷,便重重摔上了朱漆門,將微言道人關在了外頭。
水風清冽,霞光晴明。微言道人賣罷了藥丸子,揣著幾個銅錢,揚舲而去。如雪的浪花打上船板,一條一指粗的小魚落在船板上,在水窪里無助地撲騰。微言道人放下船棹,走上前去,用寬掌撈起它。凶年裡的魚也是瘦弱的,他長嘆一聲,將那小魚兒放進水裡,讓其遊走。
回了天壇山後,日子是一天比一天難捱了。山中穀食全無,米豆日稀,水中的蔞蒿、蘋菜亦被撈得一乾二淨。不下山的日子裡,微言道人便與迷陣子一齊煉藥丸子。微言道人蹲在孔雀綠紋鼎前,在火里添腐草軟木,迷陣子在一旁畫卦。山林寂寂,紅葉如雲,四下里只聽得朔風嗚嘯、柴薪燒裂聲。迷陣子的肚子響起來了,飢聲猶如擂鼓。
迷陣子正懶洋洋地拿著樹枝畫卦陣,肚子叫了好一會兒,他忽而道:
「道人,爐里的丹丸能吃麼?」
微言道人哼了一聲,道:「能吃,可裡頭煉的是乳石,就是會吃死人。」
迷陣子說:「可是我好餓。道人,我不想學煉丹了,學辟穀可以麼?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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