易情麻木地聽著,冷淡地道:「那要是死了呢?」
施刑隊兵說:「那便不如狗屁。」
「我已經流了這麼多血,可為何仍不死?」易情喃喃道。痛楚一刻不停地衝撞著他,他如在苦海中漂泛的一隻小舟。
「您身下浸著您夫婿帶來的療傷金津,是由仙干歸、金銅芸、芎藭等物炮製的。雖不能愈傷,卻也能延命。」
「可我這時倒想死了。」
隊兵說:「離鑄神跡僅有數步之遙,您且包容著些罷。」
易情睜眼望向天頂。眼前被地宮黯淡藻井遮掩,望不見青霄。他忽而問,「為何受了這些刑,便算得神跡?」
「那依您之見,神跡究竟為何?」
「是與日競走,力繳大風,是摶土造人,銜石堙海。」易情睜著眼,像在夢囈,「神跡需福澤世間,像這樣光是剜人血肉,於蒼生何益?」
隊兵沉默了一會兒,道:「小的才識粗淺,只知春秋時便有『用人於亳社』之事。如今太上帝絕地天通,雖有崑崙天磴,卻艱苦難行,只有活祭的煙氣能飄至天廷,教天顏大悅。」
另一人說:「還有一種說法,是這天下的吉凶禍福都是相等的。需忍受莫大的苦痛,才能享到齊天洪福。這人祭已是天下最殘忍、最痛苦之事,若是能捱得過來,那便能享福山壽海。」
他們這樣說時,已將易情抱起來,穿進鐵刺上了。易情悶哼一聲,痛得大汗淋漓,道:
「這福氣……給你們消受……便罷了!」
隊兵瞧著他那不成人形的模樣,也有些於心不忍。「小的們自然是消受不起的,咱們也是聽象王之令辦事。可您若是有始無終,那便前功盡棄了。」
他們果真開始依著前面說的法子施刑。易情頭腦渾渾沌沌,神志已然自肉體抽離。極度的痛楚後便是麻木與茫然,他宛如墜入一片雪原中,四處茫茫而不可得見。他被痛楚的烈火焚燒,仿佛連神識也只餘燼片。待施到最後一刑時,鮮血溢出了淨水池,隊兵們又將他放回棺床上,提起了天山金刃。
「四小姐,只余最後一刑了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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