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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孩子排場極大,模樣卻古怪:一身名貴的金寶地衣,一頂嵌銀風帽,卻消瘦,手腳竹竿似的。一張臉慘白著,像初冬落的雪,看著約莫過了學歲。

那臉色蒼白的孩子慢慢走過來,小泥巴漸看清了他的臉孔。秀麗而清逸,但眼圈煙燻一般黑,且帶著懨懨之色。

那孩子走到小泥巴桌前,一動不動。那粘附在他身後的、影子般的侍從也圍了過來,一時間,小泥巴周身里三層外三層被圍得水泄不通,壓迫感重重。

「怎麼了?看我做甚麼?」

小泥巴抬頭,略帶敵意地看向那蒼白孩子。

「沒怎麼。」那孩子冷冷地道,「你坐著我的位子了。」

小泥巴左顧右盼,書屋裡確是只有一張空桌椅。可凡事需講究一個先來後到,於是他對那孩子白眼相看,道,「這哪兒算得你位子了?上頭刻有名字麼?我既坐下,那便算是我的位子啦!」

誰知他這般一說,那蒼白孩子便冷淡地朝身後僕從看了一眼。當即有個僕從走上來,手裡拿著一柄小平刀,在那木桌上畢恭畢敬地刻了個「文」字。那孩子亦伸足一踹,將小泥巴蹬倒在地,有僕役將木椅扶起,用絹布撣了塵,鋪上獺皮墊。那孩子坐下,向他冷冷地微笑,「你瞧,這位子上如今已有我的刻字,我如今也已坐下,那便也算是我的座位了,是麼?」

小泥巴被踢翻在地,心頭似點起了一把火,騰地站起,大喝道:「你踢我作甚,難道不知先來後到的道理麼?」

那孩子卻道:「我知道,可這位子一開始便是我的。要論先後,也當是我先你後。」他鳳目一挑,眼裡似帶著戲謔與蔑意,「何況,你與我說甚『道理』?在這裡,我便是道理,是規矩。」

瞧那趾高氣揚的模樣,小泥巴氣不打一處來,那老秀才忙過來打圓場,卻也不幫著小泥巴說話。一來二去的,小泥巴最後連個坐著的位兒也無了,只得遷到書屋外窗下聽講學。

小泥巴被攆到了屋外窗下,早春風寒,手指頭凍得似蘿蔔一般紅。跟他一起被趕出來的還有一個著絲絮衣的鵓角小孩,是因先前在旁人背上畫烏龜,被先生打了手板後攆出來的。小泥巴蹲在窗下,一副忿忿模樣。那鵓角小兒看了,朝他嘻嘻直笑,說,「你是初來的?真是不懂規矩,文家公子也敢招惹?」

小泥巴愣了一愣,探出半個腦袋望向書屋內,那消弱而傲氣的孩子正坐在木桌前,翻著《東萊先生左氏博議》,臉色慘白得如一抹月光。那孩子很瘦,且袖管里露出一截細手臂,上面纏滿止血用的絹布。小泥巴縮回頭,問鵓角小兒道:「那便是文家公子?」

這族學是文家所辦,若那吊死鬼似的孩子便是文家公子,那他還真是破學第一日便惹上了個大麻煩。鵓角小兒自豪地昂頭,說:「準確說來,這裡的所有人都與文家沾親帶故,我也姓文呢!但若說最親的,還當屬方才與你起口角的那位。」

「他叫甚麼名字?」小泥巴又問。

鵓角小兒忽而支支吾吾起來,拿樹枝在地上比比劃劃,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——原來是尚不會寫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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