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泥巴一愣,問:「進堀室會怎樣?」
「會有許多侍從、家丁跟著進去,因而府里把守的人最少。」文寶珍說,「你跳進井裡,沿井壁上的洞爬出去。我這下可將底褲都給你瞧個乾淨了,要是這樣你都還沒逃走,休怪我以後拿釘床攮你屁股。」
府中原來有密道?小泥巴一愣,壓著聲問道:「既然有這條道兒,你為甚麼不自己溜走?」
他問了這話,忽見文寶珍打起了冷戰,仿佛身處數九寒冬。文寶珍慢吞吞道:「因為我的命也拿捏在文家手裡,若我逃走,他們便會用天書將我寫死……」
「那你還……」
「可是即便如此,我也想出去。我想在滎州城裡逛廟會,想吃豬頭肉,看花炮、舞旱船。我想在外面活夠一天,哪怕那天結束以後,我只能死。」
文寶珍說,不知覺間,小泥巴發現他那素來疏懶的眼眸里盈滿了躍動的光,那是淚光。
小泥巴默然無言,只是向他伸出了拳。
「我答應你,咱倆一起出去。」
暮鴉驚起,天風清冷。在窗格裁下的一小片黃昏里,兩人雙拳相碰。
「嗯,一起。」
——
清晨,天穹透亮,風涼得像浸透了霜。
遠方的山野朦朦朧朧地透出青蛤殼紫,似方轉醒。文寶珍一大早起來,拾掇好布囊,穿好對襟小褂道服,套上圓口鞋,抬腿便向東南角大門走去。
走到門口時,兩個提槊閽人攔住了他的去路:「站住。幹甚麼去的?」
「送信去的。」文寶珍大大方方道。
「送甚麼信?送予誰?」閽人上前一步,身體像一塊屏風,結結實實地擋在門口。
文寶珍說:「送給左近山上的道人的,府里還缺些流黃白澒,草市里賣的不行,丹房裡的老趙要我去尋些成色好的。那山上的道人有,我寫信向他索來。」
閽人的目光狐疑地在他身上打轉,忽道:「叫丹房老趙過來。」
文寶珍沒法子,將那看丹房的老道叫了來。閽人皺眉問那老道:「這小子說的話是真的麼?丹房裡真短了流黃白澒?」
那老道趕忙欠身抱拳,「是,是。早十天就沒了。小老兒叫這廝去趕快買來,不想這小子懶得似挪不動窩的豬,直到今日才肯動身,往後老朽多管教他。」旋即向文寶珍怒吼,「還不快去!」
文寶珍本就想跑,聽了這話便要撒開丫子,誰知閽人又挪一步,影壁似的將門口結結實實擋住,說,「慢著,讓我查查這封信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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